經過一夜的心理建設,董森越表面已恢複如常。鄧宇業将他叫到辦公室:"原本約定今早柴小姐會送來合同,但她突然帶着秘書出遊了。現在聯系不上她,聽說她丈夫在公司,你要不要去談談?"
董森越輕歎:"保險起見還是去确認一下。不過...你出面更合适。"關于昨晚的插曲,鄧宇業有所耳聞,但他相信以董森越的情商定能化解誤會。
片刻後,鄧宇業皺着眉頭回來:"鄭俊明看到了那些黑帖,對凱旋産生了誤解,表示要再觀望,暫時不簽合同。"
"原來如此..."董森越沉思道,"關注這份合作的人遠比關注論壇的多。若遲遲不簽約,外界必定猜測是黑帖影響了柴小姐的決定。原本簽約隻是錦上添花,但現在若不簽,反而會給凱旋帶來負面影響。我們必須全力促成這次合作。"
鄧宇業暗自佩服董森越敏銳的商業嗅覺。作為總經理,他提出自己的見解:"鄭俊明的意見太過主觀。即便他是柴家女婿,柴小姐未必全盤采納。她一直很看好我們,現在隻是暫時被影響了。我們應該重點争取柴小姐。"
"未必。"董森越不想打擊他,但必須面對現實,"從昨天可以看出柴小姐非常重視鄭先生。之前她态度堅決,現在卻突然動搖,甚至刻意避開約定,這都說明鄭先生的意見對她至關重要。"
鄧宇業憂心忡忡:"那該如何挽回鄭俊明對凱旋的印象?可這個人深不可測,貿然行動恐怕适得其反。"
董森越點頭:"确實沒人能看透他的想法。但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設計辛姬婊在先,又得罪了鄭先生。我會負責解決這個問題。"沒等鄧宇業安慰,他已轉身離開。
來到柴氏集團,董森越向前台表明來意後,被告知鄭俊明恰好有空接見他。
在秘書引領下,他毫不猶豫地敲響了總經理辦公室的門。
"請進。"鄭俊明頭也不擡地應道,手中的鋼筆仍在文件上快速移動。當董森越走進來時,他才短暫地擡眼一瞥,随即又低頭繼續批閱文件,"随便坐。"
辦公室陷入沉寂。
鄭俊明專注處理公務,董森越則凝視着這個讓他魂牽夢萦的男人。
那張臉比記憶中更加成熟,眼神褪去了年少時的銳利與稚氣,多了幾分深謀遠慮的沉穩。襯衫下若隐若現的肌肉線條,彰顯着比從前更加強健的體魄。
他變了,而自己似乎還停留在原地。
"看夠了嗎?"鄭俊明突然開口,聲音冰冷,"你是有多久沒見過男人了?"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話一出口,董森越就被自己暗啞的嗓音驚到,急忙輕咳掩飾,"合同的事,你到底有什麼打算?"這個脫口而出的私人問題讓他惱羞成怒,語氣不自覺地變得生硬。
鄭俊明嘴角揚起譏诮的弧度:"董先生都是用這種态度對待客戶的?難怪會有人發帖罵你。"這次,他眼中的諷刺再明顯不過。
過往無法改變,但現在的董森越不能再失去更多。戀人已成過往,至少工作必須保住。這個念頭讓他迅速調整狀态。
"鄭經理說得對,我會注意改進。"董森越站起身,眼神恢複清明,換上職業化的微笑,"現在,我想正式與您商讨合同事宜。"他的語氣、表情、舉止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你又想耍什麼花招?"鄭俊明突然提高聲調,像是在掩飾什麼,"合同是你和柴馨菲的事,與我何幹?"
董森越對這番突如其來的怒火感到困惑:"原本合作進展順利,隻差簽約。但鄭先生出現後,柴小姐态度突變。雖然您說與您無關,但作為她的丈夫,您的意見必然會影響她。"
他在心裡反駁着這個謊言——鄧宇業明明說過,是鄭俊明對"綠洲商廈"工程質量存疑才導緻簽約受阻。但表面上,他依然保持着恭敬的神态。
鄭俊明冷笑道:"難道柴馨菲不是受你影響才決定合作的?她昨晚說了你一整晚的好話。"他意味深長地停頓,"我不得不佩服你,她平時戒心很重,你們才認識幾天就能獲得如此信任。你的口才比以前更好了。"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分明在暗示董森越表裡不一。
"是嗎?"董森越諷刺地揚起嘴角,"你們久别重逢,卻花一整晚談論我?"真是莫大的諷刺,"我很好奇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鄭俊明避開問題,突然反問:"你兒子幾歲了?"
"四歲。"董森越答得幹脆。
這個敏感的數字讓空氣瞬間凝固。他們分開五年,而孩子四歲——這意味着在離開他不到一年後,董森越就與别人有了孩子。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良久,鄭俊明才艱難地開口:"聽柴馨菲說...曉安的母親抛棄了你們?"
董森越凝視着眼前的人——既然對方已經結婚,再多解釋又有何意義:"是我把他弄丢了。但在我心裡,他永遠無可替代。"他垂下眼簾,"如果你曾深愛過一個人就會明白,時間能改變的隻有容顔。真正刻骨銘心的愛,是割舍不掉的。"半真半假的話語說完,辦公室再次陷入沉寂。
"呵..."鄭俊明突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裡帶着自嘲,又似在譏諷董森越,"所以這些年你不找對象,是因為忘不掉她?"
董森越故作輕松:"我想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他,認栽了。"無人察覺他說的"他"而非"她"。
"話說得太絕對了。"鄭俊明目光幽深,"一輩子太長,誰能忍受終生孤獨?在你漫長的人生裡,還會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你可能會被吸引,甚至臨終時都想不起曾經愛過的人——他的容貌、名字,乃至這段感情本身。"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一輩子太長,誰會為弄丢的人浪費一生光陰?"
無人知曉鄭俊明說這番話時的心情。是不屑?諷刺?還是...嫉妒?無論哪種,都不會好受。
董森越無聲地望着他——所以這五年裡,你已經被别人吸引?所以你不會浪費時間懷念我?所以你曾一度忘記愛過我?
他低下頭,掩飾眼中的不甘:"沒辦法,我愛慘他了。一生一世隻愛他一個,這是我答應過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袖口,"我這人死心眼,認定了就不會變。這些年我也和别人相處過,但...沒有人能替代他。隻是我的他,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