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樹影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襯得那抹禮貌性的微笑有些模糊。
賈振雲翹着二郎腿在宿舍晃悠,突然踢到個東西。他彎腰撿起那個鼓得可疑的信封,對着陽光眯眼打量:"老傅可以啊,這厚度得有小一萬吧?"
正在做題的董森越頭也不擡:"别亂動别人東西。"
"我這不是幫他撿起來嘛。"賈振雲撇撇嘴,把信封放回傅承瑞桌上。恰巧傅承瑞推門進來,他立刻開啟老媽子模式:"錢就這麼亂扔?要不是我撿到..."
傅承瑞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快步上前抓起信封,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目光卻不着痕迹地掃過董森越的後背。見對方毫無反應,他暗自松了口氣,随手把信封塞到枕頭下。
"謝了。"他語氣平淡,仿佛那隻是個普通的文件袋。窗外,不知哪層的玻璃窗反射着刺目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賈振雲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保管财物的重要性,誰都沒注意到傅承瑞嘴角那抹轉瞬即逝的冷笑。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寝室地闆上,董森越揉着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下來。他趿拉着拖鞋往廁所走,卻在走廊拐角撞見了傅承瑞。
董森越下意識想繞開,對方卻突然開口:"你還要和鄭俊明在一個學校?"
這問題來得突兀,董森越腳步一頓。他點點頭,餘光瞥見傅承瑞的指尖在礦泉水瓶上輕輕敲擊,節奏有些紊亂。
"其實我早就想問了,"傅承瑞的聲音像是被陽光曬得發幹,"為什麼這麼讨厭我?"
水龍頭沒關緊,滴水聲在空曠的走廊裡格外清晰。董森越轉身時,看見傅承瑞的目光正落在自己後頸處,那眼神像是要透過校服看清什麼。
"三年室友,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傅承瑞突然笑了,"我這麼招人嫌?"
董森越想起開學第一天,那個戴着無框眼鏡、對滿屋子熱鬧視若無睹的男生;想起他擅自翻看自己畫冊時趾高氣揚的樣子。現在倒裝起無辜來了?他索性靠在窗台上:"氣場不合吧,第一次見面就想揍你。"
"那不是第一次。"傅承瑞說。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幾片葉子飄進來落在兩人之間。董森越挑眉——這人在說什麼鬼話?總不會是什麼前世今生的狗血戲碼吧?他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
"笑什麼?"
"沒什麼。"董森越擺擺手要走,卻被攔住。
"每次和你說話,"傅承瑞的聲音突然沉下來,"你不是敷衍就是裝沒聽見。"
陽光突然變得刺眼起來。董森越眯起眼睛:"所以今天是要跟我算總賬?"
傅承瑞盯着他看了幾秒,最終别開臉:"沒什麼。"
等董森越回到寝室,鄭俊明正靠在床頭玩手機。見他回來,順手把人撈進懷裡:"怎麼去這麼久?"
"遇到個神經病。"董森越把臉埋在他肩窩嘟囔。
門外,傅承瑞的影子在門縫下一動不動。過了很久,才聽見他輕聲說:"真是...煩死了。"最後三個字幾乎融進了走廊盡頭。
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在暮色中漸次亮起。薛遠懶散地陷在沙發裡,指尖撚着一張照片對着燈光端詳:"技術不錯啊,跟這麼近都沒被發現?"
傅承瑞站在書架前整理相冊,聞言頭也不擡:"别碰。"
"這麼見外?"薛遠晃了晃照片,鞋尖故意蹭過茶幾上的玻璃杯,"讓我猜猜—、—"他突然拖長音調,"你是想收藏這對小情侶的日常?"
照片被猛地抽走。傅承瑞垂着眼睫将影像收進牛皮紙袋,動作輕得像在對待什麼易碎品。薛遠突然從背後貼上來,帶着薄荷煙味的呼吸噴在他耳後:"不如玩點刺激的?"
襯衫紐扣崩開時撞在木地闆上,發出細微的脆響。傅承瑞撐在牆面的手指微微發顫,卻在薛遠看不見的角度緩緩勾起嘴角。玻璃窗映出兩人交疊的身影,遠處商業街的LED屏正播放着高考倒計時廣告,刺目的紅光漫進房間,将牆上的影子染成血色。
薛遠咬着他肩胛骨含糊道:"你這種表情...真該讓那小子看看。"
傅承瑞望着窗外閃爍的霓虹,高中三年無數次看見董森越和鄭俊明親親我我的畫面在腦海裡閃過。
傅承瑞渙散的目光落在窗外。記憶像被按下了快進鍵—食堂裡鄭俊明自然地夾走董森越碗裡的青椒,走廊拐角兩人十指相扣的瞬間,還有那天黃昏,他透過圖書館的玻璃窗,看見董森越吻去鄭俊明嘴角的餅幹屑。
喉結滾動了一下,他閉上眼睛,任由身後的動作将思緒攪得支離破碎。
夜風掀起窗簾,未封口的信封被吹散一角,露出半張偷拍的側臉—陽光下的少年正在笑,睫毛上沾着細碎的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