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鈴一響,董森越給鄭俊明使了個眼色,慢悠悠地跟在賈振雲和高令儀身後。這幾天賈振雲的逃跑速度明顯下降,從"百米沖刺"變成了"飯後散步",總算給了董森越逮人的機會。
高令儀眼尖,一個死亡凝視甩過來,突然一拍腦門:"我作業本落教室了!"說完拔腿就跑,演技浮誇得能拿奧斯卡。
賈振雲剛要追,一扭頭撞上董森越的笑臉,頓時表情像吞了隻蒼蠅。他加快腳步,董森越就在後面保持三米距離,兩人活像在玩"一二三木頭人"。
"你他媽屬狗皮膏藥的?"賈振雲終于炸毛,轉身就是一句。
董森越立刻舉起雙手作投降狀:"我向你鄭重道歉。"那表情誠懇得仿佛在國旗下講話。
"道歉?"賈振雲一腳把石子踢出老遠,石子"啪嗒"一聲砸在遠處的垃圾桶上,"你們背着我搞地下情的時候怎麼不想着要道歉?"他的聲音突然哽了一下,在夜風裡微微發顫。
董森越沒敢接話,默默數着地上的磚縫—這時候的賈振雲就像個點燃的炮仗,炸完就好了。
"兩個男的!"賈振雲突然拔高音量,又像被掐住脖子似的猛地壓低,"被學校發現你倆就等着卷鋪蓋走人吧!"他氣得舌頭打結,"總、總之不行!瘋了嗎?兩個...兩個..."最後幾個字輕得像羽毛落地,"男的?"
董森越趁機勾住他僵硬的肩膀:"其實我們在一起快兩年了。"
賈振雲一個急刹車,活像見了鬼似的瞪大眼睛:"卧槽!董森越你..."他一把揪住董森越的衣領,布料在指節下皺成一團,"出息了啊!"說完照着他肚子就是一拳。
"嘶—"董森越疼得弓成蝦米,還不忘拽住要走的賈振雲,"打也打了,氣該消了吧?"
"消氣?",賈振雲的表情像打翻的調色盤一樣精彩,他瞪着董森越,聲音壓得極低,"這兩年我像個傻子一樣在你們面前轉悠,你們是不是背地裡沒少笑話我?"
"這事兒你讓我怎麼開口?"
"敢做不敢當?"賈振雲罵到一半突然卡殼,狐疑地湊近,路燈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等等...該不會是那家夥威脅你吧?"他的表情活像發現了什麼驚天陰謀。
幾個路過的女生被他們的動靜吸引,好奇地放慢腳步。董森越連忙擺手:"我自願的!真的是自願的!"說完自己先笑了—這台詞怎麼聽着像刑偵劇裡的認罪供詞?
賈振雲還在自言自語地分析:"軍訓那會兒明明挺正常的,碰到他就不正常了?"突然靈光一現,"你是不是有什麼把柄落他手裡了?裸照?黑曆史?還是...你欠他錢了?"
董森越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又是感動又是好笑—這家夥的想象力簡直比八點檔狗血劇還豐富,不去寫小說真是屈才了,這腦洞簡直能裝下整個馬裡亞納海溝。
賈振雲甩開董森越的手就要往宿舍沖:"我非得找他問清楚不可!"
董森越一個箭步攔住他,雙手合十作求饒狀:"我認真的,真喜歡他。"
"喜歡?"賈振雲翻了個白眼,拳頭捏得咯咯響,最後卻像洩了氣的皮球似的耷拉下肩膀。他踢着路上的石子,悶頭往前走。
兩人沉默地并排走着,影子在路燈下忽長忽短。過了好一會兒,賈振雲才悶悶地開口:"你倆是不是腦子進水了?能有什麼好結果?"
董森越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道。"
"連我都不敢告訴,"賈振雲突然停下腳步,"你爸媽呢?他爸呢?"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這不現實。"
自從和鄭俊明在一起那天起,董森越就知道這條路不好走。但賈振雲的反應還是給他潑了盆冷水—連這個神經大條的家夥都炸毛,要是被他爸媽知道...
賈振雲還在絮絮叨叨說着什麼,董森越盯着他一張一合的嘴走神。窗外的梧桐葉打着旋兒落下,在窗台上積了薄薄一層。
"...總之這事兒我得緩緩。"賈振雲最後總結道,像隻洩了氣的河豚,"朝夕相處的兄弟突然搞到一起去了,換誰不得壓壓驚?"
董森越把談話内容選擇性過濾後告訴了鄭俊明。兩人同時松了口氣—好歹沒真絕交。
"他看見我們還躲嗎?"鄭俊明轉着筆問。
"好多了,"董森越把掉在他頭發上的梧桐葉拿下來,"就是眼神還有點飄。"
高令儀私下沒少打聽,每次都被賈振雲用"作業太多""食堂飯菜太鹹"之類的爛借口搪塞過去。
開玩笑,他賈振雲再犯糊塗也知道這事說不得—雖然全寝室就他最後一個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