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緊拳頭又松開,最終轉身推開辦公室的門。
陰影裡,林楚雪悄悄收回想要邁出的腳,蝴蝶結發卡在窗邊一閃而過。
胡丹的辦公室彌漫着淡淡的咖啡香,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出電腦屏幕的冷光:"林楚雪,你确定?"她從抽屜裡抽出一份文件,"文科前十,理科五十三名。"
林楚雪站得筆直,指甲卻悄悄掐進了掌心:"我有信心。"
"高三理科難度是幾何級增長,"胡丹的鋼筆在排名表上畫了個圈,墨水暈染開像朵烏雲,"很多男生都撐不住。"她突然擡頭,目光如炬,"這世上可沒有月光寶盒讓你重來。"
"我想好了。"林楚雪的下巴擡得更高了些,耳邊的碎發卻洩露出細微的顫抖。
而此時天台上的董森越一拳砸在水泥牆上,指關節傳來的刺痛卻比不上胸腔裡翻湧的鈍痛。
他望着遠處理科樓頂閃爍的玻璃穹頂—那裡有他最愛卻再也回不去的化學實驗室。
教室裡的吊扇吱呀轉動,鄭俊明古銅色的手臂上沁出細密汗珠:"小越呢?"他的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座位,像丢了玩具的大型犬。
賈振雲正用課本扇風:"不是找你去了嗎?"話音剛落,教室後門傳來響動。董森越、藍湛和顧江濤魚貫而入,鄭俊明立刻迎上去:"小越..."
董森越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校服衣角帶起的氣流拂過鄭俊明僵在半空的手。賈振雲擠眉弄眼地向藍湛投去詢問的目光,收獲了兩枚同步的茫然聳肩。
"抱歉各位,"藍湛的眼鏡片閃過一道白光,"家裡堅持讓我選理。"
顧江濤的筆袋"啪"地掉在地上:"那下學期..."他的聲音像被烈日曬蔫的樹葉。
"怕啥!"賈振雲一個箭步勾住藍湛脖子,"文科樓和理科樓就隔個花壇,咱..."他突然被董森越的冷笑打斷。
"放心,"董森越轉筆的速度快得像在洩憤,"又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叛變。"筆尖精準地指向鄭俊明,又迅速移開,仿佛那是什麼髒東西。
賈振雲的下巴差點砸到課桌上:"啥?!"
"你的女神也投敵了。"董森越"啪"地合上課本,驚飛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說好姐妹團共進退呢?"
賈振雲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不可能!我們明明約好..."他突然像炮彈一樣沖出門,差點撞翻抱着作業進來的課代表。
"出爾反爾的人都該被雷劈。"
董森越說這話時盯着教室後牆的榮譽榜,上面他的物理競賽照片正閃閃發亮。
鄭俊明縮在座位上不敢吱聲,一米八的個頭此刻恨不得縮進課桌洞。
他偷偷瞄向董森越繃緊的側臉,在心裡把"老婆我錯了"循環播放了一百遍。
窗外突然傳來悶雷聲,醞釀了一下午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
雨點砸在玻璃上的聲響,像極了鄭俊明此刻在桌上越敲越急的指節。
夜風裹挾着雨後清爽的桂花香從窗口鑽進來,董森越把課本粗暴地塞進書包,拉鍊拉得震天響。剛邁出教室門,手腕就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攥住。
"小越!"鄭俊明的聲音帶着罕見的慌亂,古銅色的手臂上青筋微凸,"聽我解釋..."
董森越甩手的動作像在掙脫捕獸夾:"放開!"他白皙的手腕立刻浮起一圈紅痕。
鄭俊明不由分說拽着他往校門外走,寸頭上還挂着未幹的水珠:"就十分鐘!"
"鄭俊明你—"董森越的怒罵被夜風吹散。
路燈下,他看見對方緊繃的下颌線微微發抖,突然就失了力氣。
兩人沉默地走在潮濕的柏油路上,鄭俊明指腹無意識地摩挲着董森越腕間的紅痕:"疼不疼?"聲音輕得像在對待易碎品。
酒店暖黃的燈光裡,鄭俊明把董森越壓進蓬松的被褥。
校服襯衫扣子崩開兩顆,露出少年精緻的鎖骨。
當炙熱的唇舌糾纏上來時,董森越的抗議變成了嗚咽,手指卻誠實地插進了鄭俊明的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