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大哥!"董森越眼睛一亮,像小時候要糖吃成功時的表情。
卧室裡,董鑫海端着水杯的手還在微微發抖:"還疼嗎?"
關靜垚接過水杯,杯壁凝結的水珠滴在真絲睡裙上:"别生氣了,兒子長大了,我們該多溝通..."
"都是你慣的!"董鑫海扯松領帶,"再這樣下去真要上房揭瓦了!"
關靜垚突然笑出聲:"這倔脾氣,不跟你年輕時一模一樣?"
"我那是講道理!"董鑫海的聲音震得床頭櫃上的相框微微顫動,"他這是胡攪蠻纏!本質區别!"
"小越長大了..."關靜垚輕輕按住丈夫的手,"試試和他做朋友?"
"我是為他好!"董鑫海抓起遙控器又放下,"他那腦子不學理可惜了!"
"我去讓王媽再做兩道菜。"關靜垚剛要起身,就被按回床邊。
"你歇着!"董鑫海大步走向門口,又突然停住。
"讓孩子自己選吧...錯了也是人生經曆。"
董鑫海沉默得像尊雕像,摔門而出的聲音驚醒了窗台上打盹的波斯貓。
鄭俊明用筷子戳着碗裡的紅燒排骨,古銅色的手臂肌肉在T恤袖口下若隐若現:"爸,我打算選文科。"
鄭殊正往兒子碗裡夾菜,聞言筷子頓了一下,眼角笑紋舒展開來:"想好了就行。"他粗糙的手指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上蹭了蹭,"選什麼爸都支持。"
突然,鄭殊那台用了三年的手機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鄭俊明看見養父瞥見來電顯示時,曬得黝黑的臉突然繃緊,又很快擠出個笑容:"兒子你先吃,爸接個電話。"
鄭俊明嚼着米飯點頭,寸頭上還挂着剛沖完澡的水珠。
他看着養父寬厚的背影消失在陽台玻璃門後,消防隊退役時留下的舊傷讓他走路時右肩微微傾斜。
碗裡的排骨突然不香了。
鄭俊明輕手輕腳地蹭到陽台邊,透過紗窗聽見鄭殊壓低的聲音:"...你可真幸運,這麼快又找到工作了。"
夜風吹來對方模糊的回應,鄭殊的歎氣聲混着小區裡孩童的嬉鬧:"我還沒呢...現在工作哪那麼容易..."
鄭俊明沒再聽下去。他回到餐桌前,發現自己的倒影映在父親照片的玻璃相框上—那個穿着消防制服、永遠停留在三十歲的男人,正透過相片沖他溫柔地笑。排骨的醬汁在碗邊凝結成暗紅色的痂,像極了那年醫院走廊裡幹涸的血迹。
水晶吊燈在周家餐廳投下溫暖的光暈,周逸軒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手指在實木餐桌上敲出笃笃的節奏:"要我說還是理科靠譜,像你爸這樣,一步一個腳印。"
杜梓倩翻了個優雅的白眼,腕間的卡地亞手镯在燈光下閃過一道光:"學文多好,可别學你爸,整個一榆木疙瘩。"
"理科選擇面多廣啊,"周逸軒揮舞着鑲銀邊的筷子,差點戳到面前的松露蒸蛋,"航空航天、金融科技、生物醫藥——"他突然眼睛一亮,"說不定還能子承父業!咱們父子聯手造大飛機,多帶勁!"
周毅恒低頭扒飯,嘴角微微抽動。母親新換的名牌香水味混着佛跳牆的香氣直往鼻子裡鑽。
"得了吧!"杜梓倩的珍珠耳墜随着搖頭的動作輕輕晃動,"家裡有一個整天泡實驗室的已經夠嗆,再來一個?"她做了個誇張的窒息表情,"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親愛的。"
周逸軒不服氣地扯松愛馬仕領帶:"這就不講理了啊!學文科的才是書呆子好嗎?"轉頭向兒子尋求支援,"小恒你說,爸爸平時不是很幽默嗎?"
"呵,"杜梓倩輕哼一聲,用公筷給兒子夾了隻鮑魚雞腿,"你爸用親身經曆證明,學理科的下場就是—"她故意壓低聲音,"跟飛機談戀愛。"
"跑題了跑題了!"周逸軒的袖扣在桌面上磕出輕響,"今天讨論的是兒子的人生大事,不是批判我。"
周毅恒盯着碗裡油光發亮的雞腿,突然覺得索然無味:"我...還沒想好。"
"反正啊,"杜梓倩優雅地擦了擦嘴角,鑽石婚戒在餐巾上留下一點閃光,"不管文理,咱們小恒肯定要出國深造。"她沖兒子眨眨眼,"這可是最優解,對吧寶貝?"
周毅恒喉結動了動,放下R國進口的純銀餐具:"我飽了,先上樓。"起身時真皮餐椅在地闆上劃出沉悶的聲響。
"哎!"杜梓倩舉着舀好的燕窩羹愣在原地,"這碗飯還沒......"兒子的背影已經消失在旋轉樓梯的拐角。她轉頭瞪向丈夫:"都怪你!"
周逸軒無辜地舉起雙手,腕間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我怎麼了?明明是你提的出國..."
樓上傳來重重的關門聲。餐廳牆上的名畫微微晃動,水晶高腳杯裡的紅酒泛起一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