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遊戲廳光線有些昏暗。
邊戎摸到牆邊的開關，“啪”一聲接着一聲，大廳裡慢慢地亮起燈。
胖子：“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小破廟了。”
“剛剛誤會你了小兄弟，看你長得挺顯小，以為你還在讀書呢。”
胖子說這話的時候看着姜麥，毫不掩飾自己打量的神色，搞得姜麥有些不好意思，“沒關系……”
“隻聽況野說你找了個對象，但沒想到你找了個這樣的，”胖子觑邊戎一眼，悄聲附耳過去說，“你确定沒有用什麼下三濫的手段勾引人家？”
姜麥：“咳咳咳……”
邊戎：“……”
微妙的氣氛在店内流淌了幾秒，邊戎轉移了話題：“……後面的跑道，今天開不開？”
胖子瞥他一眼，蹙眉道：“你要玩車啊？”
“不是說以後不會碰了嗎，這是……忍不住了？”
邊戎淡聲道：“随便開開。”
姜麥天生心思細膩他敏銳地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微波流動，他們口中的“車”或許和自己問的問題有關。
不務正業……
姜麥想到邊戎前半小時在車上說的話。
現在很少有人會這麼評判自己，哪怕是失業了家裡蹲，都會給自己冠上一個“自由職業”的頭銜。
姜麥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面，直到胖子掀開門後的簾子，姜麥這才注意到，對方一條腿似乎有傷，步伐一深一淺。
胖子回頭注意到姜麥的視線，故作深沉地說：“以前幹混事弄瘸的。”
姜麥：“啊……”
打架？飙車？還是其他什麼？
姜麥兀自猜測。
邊戎瞥胖子一眼，語不着調地補充：“騎車自己摔的，還沒痊愈就出院了。”
“确實瘸了。”
姜麥：……
原來是這個混事。
“什麼話！瘸怎麼了？我就算一條腿也能跑赢你！”
“卡丁車？”
“……太看不起人了啊！”
姜麥聽着兩人拌嘴，忽然松了一口氣，甚至有點想笑，在這裡的邊戎比平時的他更加鮮活。
姜麥同時心裡冒出一個猜測——
邊戎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其他面？
好讓自己更方便了解他？
從外面的走廊穿過，順勢往下走，姜麥發現這狹小的遊戲廳後面竟然隐藏着一個大型的賽車場。
場地不大，但視野非常開闊，設備也很完善，像是由私人場地改建的。
“怎麼說，要單人的還是雙人的？”
姜麥沒嘗試過這些刺激項目，他連電動車都不會超過三十碼，更遑論賽車。
胖子：“沒玩過？沒關系，一會兒我坐你邊上，保準比他開得快！”
邊戎沒說話，但無端站過去了一步，人形肉牆隔開二人。
然後問姜麥：“要開單人的嗎？”
胖子：？
明白人一下就懂了，胖子無語地說：“得，我不打擾您二位貴客了。”
把老闆趕走，很倒反天罡了。
“一個人可以嗎？”邊戎又問了一遍，像是不放心的家長。
姜麥不服氣但底氣也不夠足：“我有駕照。”
就是拿到手之後沒再開過車。
……也沒車。
邊戎點了點頭，并未再多說。
但安全起見，他還是回去取了套護具給姜麥戴上。
和平時上馬路的小轎車不同，娛樂型賽車底盤偏低，坐進駕駛座，姜麥又問：“那個，你朋友，他是老闆嗎？”
邊戎替他檢查了一遍安全帶，說：“算是。”
“嗯？”
姜麥疑惑了，算是？那到底是還是不是？
“以前這裡也是我的，隻是比較私人，算是自己玩的，不對外。”邊戎說罷，補充一句：“硬要說，也有我一份分紅。”
姜麥眼睛瞪大，“你、有這麼多技能？”
想到曾經将他和自己劃為同一欄“老闆”陣營，他讪讪：“……我們不一樣，我隻是個苦命的打工人。”
“不多。”邊戎笑了聲，“隻是聽上去很高端，但實際上，還沒打工人時間富足。”
“可以了，左邊刹車，右邊油門。”他拍了下車身，示意姜麥先嘗試着開。
姜麥上賽道的第一圈确實龜速。
等适應了一會兒，膽子也愈發壯大，姜麥邊打轉向邊提速，心髒都在升速，劇烈狂跳。
姜麥忽然想到，程墨就喜歡各種刺激，曾經還揚言要打卡七個遊樂場的過山車。
姜麥自己就從未想過，但某一天忽然嘗試新奇的事物……似乎也沒多可怕。
就像人生，其實跨過去了再回頭看，也就那麼回事。
開起賽車，風聲在耳畔呼嘯而過帶來的刺激讓姜麥忽略了時間，更是抛開了所有心事，完完全全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速度之上。
落日餘晖，天色逐漸暗下，兩人才慢慢減下速度，回到起點。
“老闆鮮榨的橙汁。”休息室，邊戎貼心地拿進來兩瓶果汁。
姜麥摘下頭盔，接過抿了兩口，橙汁清甜解渴，就是下肚有些涼，冰得他牙齒都打顫。
但……爽！
姜麥拿出手機，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擱置店裡的事情許久，兩個女生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他都沒接到。
小花還在群裡問他是不是不回來了，要不要直接關店鎖門。
“已經這麼晚了，”姜麥撓撓頭，邊回複消息邊對邊戎說，“黃金和萬兩它們還在店裡呢。”
邊戎也适時拿出手機看了眼，快六點，秋季的落日下班早。
它們這一天也該結束了。
姜麥感覺自己肚皮要咕噜噜叫出聲的時候，邊戎放完護具，恰巧買了點吃的回來。
“附近暫時隻有關東煮，先墊墊。”
邊戎将關東煮遞過來，麥捧着溫熱的杯子，鮮香味在鼻間流竄。
“好香。”
在車上吃東西不太禮貌，姜麥就開着門，坐在副駕駛，但把腦袋伸出車門外，盡量保持斯文地進食。
很快，杯中僅僅剩下最後一串丸子。
邊戎站在他旁邊，姜麥才意識到分享食物：“啊，要被我吃完了……”
他看着杯子默了一秒，旋即伸出手，下意識把木簽送過去，遞到邊戎眼前。
或許是今日他們雙方的坦誠，也或許是承認自己對邊戎的感覺後，做出這個偏向暧昧的動作，姜麥壓根沒過腦。
邊戎也是一愣。
僅滞一秒，他微微俯身，順着直愣愣指着他的簽子，咬走一顆魚丸。
姜麥愣愣地看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後，頓時手腳發麻，忙不疊把剩下的簽子遞過去，“你吃你吃……”
邊戎頓了下，并未抗拒解決剩下的食物。
姜麥坐回副駕，雙手定定放于膝蓋。
一個尤其小學生的坐姿。
兩串魚丸吃完，邊戎忽然道：“嘴角邊沾到了油。”
姜麥抽了張紙，囫囵摁到自己嘴邊，“這裡嗎？”
手裡的紙張被抽走。
“這裡。”
邊戎指腹裹着紙巾，輕柔擦過姜麥唇邊，拂去那一點殘留。
咕咚。
姜麥舔了下嘴唇，無意識地吞咽喉嚨。
心口仿佛有一團火，正在噼裡啪啦地燃燒。
“沒吃飽？”
邊戎視線落在他眼皮上一秒，他坐進主駕，邊啟動車子邊說：“我應該看好時間的。現在回去做飯大概七點能吃上。”
“太麻煩了吧！”
姜麥驚呼，“還要買菜、洗菜、起鍋燒油……”
姜麥光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就覺得很累了，他除了樂忠于做狗飯，其實對自己都是實行糊弄那一套。
“做慣了很快的。”
邊戎笑說：“而且，我挺喜歡你麻煩我的。”
…
姜麥仍然覺得現在回去做飯，不如在外面随意對付一口。
第二頓和邊戎在外面吃的飯，還是由姜麥選。
這回他吸取上次的教訓，選了一家清淡口味的江南菜，菜系偏甜口。
“原來你喜歡吃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