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傳來“滋滋滋”的熱油翻滾聲。

姜麥坐在外面的客廳裡，手裡拿着一顆圓滾滾的秋月梨，邊戎剛給他摘的。

鄉下的小屋不講究房間的規劃，從廚房的窗戶望出去就能看到後院，一片蔬果繁榮的景象。

籬笆圈着的菜地，綠油油一片，相比房子裡，姜麥覺得邊戎把後院的小菜園打理得更井井有條。

是真的種了好多啊。

姜麥正欣賞着滿院秋色，餘光瞥見邊戎的視線投過來。

冷不丁回頭和他對視上，姜麥驟然站起身，放下剛咬了一口的梨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來幫你吧？”

邊戎張了張嘴，“不用”兩個字還未脫口而出，隻見姜麥搓搓手，已經主動拎起水池裡待清洗的筐子。

“要洗這個嗎？”他問。

水龍頭聲音嘩啦啦。

邊戎沉默了下，“嗯。”

姜麥習慣先把自己的手搓幹淨，可以說是很職業病了。

紅彤彤的大個番茄中混着小顆拇指番茄，清洗的過程他順便去掉頂上的小葉子。

“雖然做飯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但洗東西算是專業對口啦！”

姜麥說這話的時候眼角彎彎，語氣中帶着稍許自豪，并未覺得當清洗工是一件多麼低級的工作。

邊戎淺淺地勾起嘴唇，颠勺的抽空還能分出幾分神思看兩眼旁邊的青年。

不得不說，今天是挺神奇的一天。

看見邊戎轉頭拿了兩顆蛋出來，姜麥又問：“做番茄炒蛋？”

“番茄燴飯，”邊戎稍稍偏頭，“你喜歡嗎？”

姜麥眼睛亮了一瞬，幾乎是脫口而出：“好啊好啊，我喜歡。”

邊戎跟着他一塊兒眼角彎彎。

這一筐洗完，邊戎就以廚房油煙味大，讓姜麥出去繼續去啃梨子，順便關上了廚房門。

透過玻璃，姜麥有一瞬恍惚。

一人做飯一人閑玩。

好像……夢裡才會出現的場景。

半小時，邊戎麻溜地端出三菜一湯，兩碗燴飯。

醬香濃郁的米飯四周綴着軟爛的番茄，上頭蓋了一塊“滑蛋被子”，怎麼看怎麼入味。

姜麥光聞着味口水就要滴落下來，也難得把碗裡的飯吃得精光，顆粒不剩。

飯前吃了一顆梨子，飯後還喝了一碗湯，姜麥隻覺自己的肚子快撐爆。

索性在院子來回走動裡消消食，按按自己的胃試圖壓下那種餓三天、一頓複生的飽腹感。

邊戎收拾完從裡屋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姜麥坐在花壇旁。

秋天的夜晚稱不上有多涼爽，甚至洗完澡之後，凜風直吹，會有些冷。

“要不要披件外套？”邊戎

姜麥聞到了一絲薰衣草的味道，猜測是沐浴液的香味。

他沒轉過身，低低說了聲：“……還好。”

然後又不動聲色地嗅了下自己，他現在都染上和人一樣的味道了……

邊戎腳步在身後停住，沒再往前走。

姜麥在屋外乘涼，除了消食，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是在躲避和邊戎相處的晚上。

當時在家門口，邊戎提出讓自己去他家住，姜麥答應得有多快，現下的心口砰砰直跳就有多猛。

同一個屋檐下……

遐想無限。

姜麥吐了口氣站起身，佯裝勞累地打個哈欠：“有點困了好困……”

然後不經意地去偷瞄一眼邊戎。

相顧無言兩秒。

邊戎仍舊站在原處，聞聲，他道：“房間給你收拾好了，就是床闆可能有點硬，鋪了兩層墊子，不知道你睡不睡得慣。”

“啊……謝謝。”

“嗯。”

“那、進去吧？”

姜麥不知道怎麼形容自己，腦海裡忽然冒出“新婚小夫妻”這個詞……

可能還是包辦婚姻，兩人看上去不怎麼熟。

那邊戎是什麼？

……嬌羞的妻子？

姜麥：！

他猛地甩甩腦袋，進屋，看到邊戎給他清理出來的房間。

整潔又幹淨，許是白天通風過，一點異味都沒有，被褥上還有被陽光曬過的幹燥氣息。

姜麥站在門邊躊躇。

邊戎以為他還在為下午的事情驚惶，給他倒了一小杯安神的茶，安撫性地說道：“先睡吧，小偷沒找到想要的東西，行蹤卻暴露了，短時間内大概不會再出現。”

“我就在你隔壁房間，有事情就喊我。”

說罷，他沒再停留，走出去順手帶上了房門。

姜麥喝完那杯茶水，讓自己不要再回想今天的事情，但甫一冷靜，腦子就止不住想到了點其他。

比方他莫名其妙就跟着人回家了……

還住下了……

耳尖竄上紅，姜麥用雙手蓋住自己的臉龐，忽然聽見床頭傳來幾聲有節奏感的輕敲。

姜麥怔了一下，反應過來是邊戎在安慰他。

聽着輕叩聲，姜麥出乎意料地快速入眠了。

一夜無夢。

…

次日早，姜麥是被屋外的鳥叫聲喊起床的。

打開房門出到後院，就看見邊戎手持鐵錘，正在修繕籬笆。

姜麥上回在隔壁看房的時候就發現他在做圍欄，似乎是未竣工。

“吵醒你了？”邊戎聽見動靜，回身。

姜麥揉了下眼睛，整個人柔柔的，像沒骨頭的酥肉，他靠在門邊，看了眼屋裡牆上的時鐘，然後問他：“你怎麼起這麼早。”

聲音都有些軟綿。

杏眼沒完全睜開前，顯得雙眼皮很深，給人感覺是鈍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