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不良人也處理過幾起類似案件,雙方皆因談不攏聘禮或是不滿陪嫁而産生争執,嚴重時險些鬧出人命來。”衛琢回憶着從前說道。
利字當頭,有些本就性情暴躁又狹隘的人,确然會舉止失常,甚至釀下大禍。
沈韫珠忍不住深思,李舒禾在失蹤幾日後,等她再回到夫家時,經由縣衙出面查驗已非完璧之身。而她自己卻說不清失蹤時的經曆,這使得本就不喜她的秦家人對她産生懷疑,對她也愈發鄙夷。
或許秦家想過休妻,但這中間出現了一些變故,導緻李舒禾隻能繼續留在秦家。
而秦家人卻因此對她更加痛恨,時常又被外面那些搬弄口舌的鄉鄰刺激,最後他們忍無可忍,那麼最終他們會将這些情緒都發洩到誰身上呢?
答案顯而易見。
“嘶……”旁邊忽而響起男子呼痛的聲音。
沈韫珠深陷的思緒猝不及防被拉回,眼神中帶着些遲滞,奇怪地看向衛琢。
卻對上一雙含笑的黑眸,眼尾飛揚,薄唇輕彎,哪裡有一絲受疼痛折磨的樣子。
簡直就像一隻狡黠又壞心的狐狸。
隻見那隻狐狸朝她微揚下巴,戲谑道:“沈姑娘咱們神雀衛做事通常講究個‘先禮後兵’,衛某深覺你這手腕也是這般想法。”
經他一提,沈韫珠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方才又受情緒所控無意識掰住了自己的手腕。
上面已然留下深深的指印,隐隐可見有幾處被指甲劃破了皮。若非被衛琢這麼一打岔,恐怕都要見血了。
可沈韫珠看着對方那張隐含促狹的笑臉,出口道:“咱們神雀衛?那我是該稱呼您為衛郎君還是衛娘子?”
衛琢摩挲着下巴,竟當真考慮起來,“我覺得都不錯。”
沈韫珠無言的斜睨他一眼,轉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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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沈韫珠與衛琢又去了另外四名受害女子家中。
在李舒禾之後出事的小娘子閨名辛湘,被夫家休掉以後在自家住了沒幾日,便被兄長送去城外老家養着,至今未歸。
而辛家人還算配合,不論沈韫珠問什麼,他們都能老實回答。可就如卷宗上記載的那般,辛湘性子乖順柔弱,待字閨中時極少出門,接觸的人也少,沒有與人發生過龃龉,更沒有心儀的男子。她與前夫的親事,如大多數人那般都是經媒人牽橋搭線促成的。
“我們阿湘自幼安守本分,怎就遭了這樣的罪啊……阿湘可憐呐,沒人願意相信我們,外面那些、那些人就會血口噴人,害得我兒終日不得安寝,嗚嗚……”辛母滿腔的委屈與怨憤,說着說着便痛哭不止。
“小妹出嫁前從未見過奇怪的人,身邊也沒有發生過怪異的事。心情?也與平常無異。”辛家兄長如是說。
“是,自我嫁過來以後小姑便常與我待在一處,她有時出門也都是讓我陪着。成親前的那段時日,我們出去過……兩次,一次是去南市,一次在咱們坊市内。小姑要出嫁了,我們就是去置辦些衣裳首飾。這都是兩三個月以前的事了,我也有些記不清,在外面時我們應當沒有分開過。”辛湘的大嫂邊回憶邊說。
“阿湘留在城裡隻會落人話柄,她聽不得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我們就想着與其看她在城裡日日愁眉淚眼的,不如讓她回老家躲個清靜。”辛父面露哀苦,悶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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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名受害人閨名楊貞兒,這是個性情沉穩堅韌的姑娘,卻也同李舒禾那般是個苦命人。父母将她的親事當成了一筆買賣,拿到聘禮後便先為兒子盤下間鋪子,好讓兒子有個正經營生。
楊貞兒失蹤以後,他們擔心親家會來找麻煩,竟都躲了出去,連官府都沒有找到人。直到五日後楊貞兒重新回到夫家,他們一得知消息便急匆匆趕來,當着親家人的面将人大罵一頓。本還想動手,可楊貞兒從不會逆來順受,可她不能反擊父母,隻能盡力躲開。
“她竟還有臉躲,真是個逆女啊,逆女。走了就該死在外面,還敢跑回來丢人現眼。”楊父憤然。
“那死丫頭從小就野,是個沒心的,我們把她養這麼大,拿些聘禮怎麼了?那是我們應得的,可她為這事兒鬧了好幾次,要不是我以死相逼她哪裡肯乖乖嫁人。”楊母紅着雙眼,放佛經受了天大的委屈,憤恨的聲音尖利刺耳。
“我阿姐從小就行事出格,分明比我大,卻總也不肯讓着我,每次都要挨了打罵才肯聽話。啊?她是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本就是伺候男人的命,我那樣對她也是在幫她,不将她調教乖順了,日後誰敢娶她?”楊貞兒弟弟說的面紅耳赤仍不盡興,還想再說時,沈韫珠直接轉身走人。
“兩位官爺,你們給評評理。”楊母抹着眼淚訴苦:“我們好不容易給她說了門親事,也是她自個兒不争氣做了錯事,親家都還沒嫌棄她,她倒好竟然主動提和離。親家氣得來我們這兒想要回聘禮,可這都是那丫頭惹的事,要還聘禮也是她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