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國的地鐵站前,站着一個女人,門前映着她的影子,手機屏幕上閃過大學時,貼吧的一條帖子,大概内容是“下輩子,你想要成為什麼?”标題很直白,她幾乎沒太猶豫,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的敲擊“一棵樹,一陣風,我想是萬物,是我所能成為的一切,包括我一路走來的山山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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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1月07日,北方正深冬,見離市的旅館外正飄着雪,風在無盡的黑夜裡吼叫着,張揚又肆意。搶盡了月亮的風頭。
手機振動,彈出一條短信,光影将天花闆照亮。随即,電話鈴聲急速地響着,屋内仍是一片漆黑。
床上堆着大包行李,黑夜裡有淡淡月光射入,客廳壁爐裡燒着火,忽然房門被打開,走廊裡滿是交談聲。
關了門,插銷閉合,玄關陰影處站着一個女人,她伸手開了燈,手指細長,骨節分明,微弱的燈光照不清她的臉。
黑長的睫毛上沾滿了雪霜,鼻尖微紅,她把傘放在門後,順手鎖了門,解開圍巾,脫下毛呢大衣,抖了抖上面的雪塵。
屋内鈴聲又再響起,她穿上米白色的家居拖鞋,将圍巾和毛呢大衣搭在沙發上,不緊不慢地往卧室走去。
鈴聲響了一會兒就停了,随之而來的是一條條短信,她拿起手機,房間裡仍然沒有開燈,屏幕發出的光印照在她的臉上。
她眼眸下垂,點開短信,很随意地掃了一眼,七八條短信堆擠在一起。内容都是一模一樣,就近,她看了最晚那條。
2023/01/07 周六 19:23
[越靡女士,您好。我是陸與鳴先生的律師,對于越瑤女士遺産分配問題,陸先生想與您再次進行商議,時間于今晚21點,地點在三言旅館,收到短信請盡快回複。]
越靡一手拿着帕子擦頭發,一手散漫地回複着。
[知道了。]
她眼睛瞄了下上屏,19點30,時間還好,定了個20點40的鬧鐘,随手從書桌上拿了本書,就離開了房間。
客廳裡燈光有些暗,北疆的冬天,霜打在窗戶上,結出冰花,她把手機放在茶幾上,随後坐上沙發,打開了手邊的台燈,屋内很靜,隻剩下她翻書的聲音。
她拿筆劃了幾個句子,看了眼牆上的鐘,八點一刻,放下書,調小了台燈亮度,一手裡拉着毛毯,一手扶着額頭,閉上眼睛,呼吸聲很輕,鐘表轉動,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屋内橫蕩着暖氣。
恍惚間她做了個夢,夢裡滿是喧鬧聲,角落裡越瑤一直沉默不說活,表情很平靜,她走進房間提着一大袋東西往門外扔。
越靡與陸與鳴相互毆打着,陸與鳴扯着她的頭發,越靡伸手掐住他的手,她指甲那月沒剪,她兩指一緊,差點兒讓陸與鳴手上掉塊肉,他狼狽的收回手,面目猙獰。
越瑤走過一巴掌扇在了陸與鳴臉上,陸與鳴臉上一陣震驚,開口說
“媽,你打我幹嘛?”
“别叫我媽。”
她臉上是越靡從未見過的平靜。陸常拉過她的肩膀,厲聲說道
“越瑤,你冷靜點兒。”
她甩掉他的手,大聲回
“冷靜?你讓我怎麼冷靜……”
鬧鐘聲音響起。越靡從睡夢中驚醒,她後背一身冷汗。眸中閃出淚花。眼神呆滞了好久。
起身,眼前一片麻黑,緩了會兒,才重新看得見東西,她拿起玻璃杯,倒了杯水喝,随意挽了個頭發,夾好,換件衣服,穿上黑色大衣,圍好圍巾,全身上下透出絲絲慵懶的味兒。表情平淡。
出門前挎了個小包,裡面裝着口罩,防狼噴霧和一個小電棒。手機被她揣在大衣口袋裡,她提着傘出了門,将門鎖死。
走廊裡,迎面走來一個女人,她面容和善,看越靡鎖門往外走便問了句
“小越,這麼晚了要出去?”
她邊說話邊整理着她新燙的卷發,這天她的妝化的很濃,但在越靡記憶裡也不隻這天。
“嗯,有點事。”
越靡扯着笑容回複着。
“哦,外面風雪大,注意安全喲!”
這女人叫Yuna,鄰國留學的海歸,這旅館也是她在幫忙經營。由于接觸少越靡也不知道她中文名叫什麼,隻是跟着别人叫她Yuna。
“好,那你晚上注意安全。”
走廊裡還是無盡的交談聲,裡面夾雜着她聽不懂的北方方言,沒多在意,她快步往旅館外走,剛到門口,寒風拂鼻,吹得她心尖涼,她從包裡翻出口罩帶上,用圍巾捂好口鼻,站在門外,寒風吹打着那霜清涼澄澈的眼眸,路燈的光照在馬路上,車輛開得比較緩,大概是因為冬天地面打滑,她伸手打了輛車,手握住手柄打開車門
“師傅,三言旅館。”
駕駛座上師傅點點頭。
越靡其實自己有車,但想起要見的人是陸與鳴,甯願打車費錢晚點,也不願多耗費一點兒精力。
出租車内,除了計價表的聲音,就沒有什麼雜音,忽然車窗開出一條縫,有疾速地呼呼聲,司機丢了張廢紙,随後又關緊車窗。
她下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21:23,手機屏幕上堆擠多條未接來來電和短信。她又将手機揣回,看着頭上的牌匾,上面寫着四個大字
“叁言旅館”。
見離的旅館大門大多是偏老式的建築,這沒什麼奇怪的,她摘了口罩,剛剛短信裡說在607,她走過大廳,坐電梯直升6樓。
電梯一角,看得見大廳的一切,底下是孩子們追逐打鬧,辦理入住的大人,一面招呼着孩子,一面掏着證件給辦理人員,熱鬧喧嚣。
電梯到6樓停止運行,她一腳跨出,走廊裡,耳邊飄過一個熟悉但又陌生的聲音,她沒怎麼太在乎,眼睛掃着門牌号,走到607,她沒敲門,隻是雙臂交叉抱着,彎腰在門口的門縫邊叫了聲
“小鳥。”
門立馬有了撞擊聲,隻聽屋内男人大聲叫了句“艹”,随即門被打開,一隻薩摩耶跳起,伸出前爪,示意越靡抱它。
她伸手摸了摸它的頭,擡眼便對上了陸與鳴的眼睛,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寬大的手指間夾着煙,指甲間染了黑,還沒點火,他開口
“你他媽就不能敲門嗎?″
越靡本不想理他,視線掃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