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钰凝睇宋輯甯,珠淚悄無聲息滾落。
他來做什麼,為什麼每每都要出現在她最心亂,最不知所措的時候。
懷钰這番模樣,倒讓宋輯甯心頭突然一緊,但見她今日沒有躲他,以往見他,她總是避之唯恐不及,是他吓着她了?
宋輯甯斂了神色,緩步靠近。
懷钰别過臉,斂去眸中水意,正欲擡手拭淚,卻被宋輯甯的手先一步撫上。
他指腹溫熱,掠過她頰邊冰涼,恰似二人心底交纏的暖與寒。
宋輯甯低低一歎,柔聲道:“我尚不曾如何,不過是推門急切了些,你哭什麼?”他先前實在妒意,已是極力收斂。
懷钰拍開他的手,胡亂抹淚,“你不怕死的,你什麼身份,用得着你跑來南夏?你不要命了不成?”何必因她,将自己置于危險之中。
聞言,宋輯甯心間漾開暖意。
阿钰是在關心他,對麼?
宋輯甯臂彎收緊,攬着她的腰貼近,前額抵着她,“阿钰。”二字輾轉舌尖,缱绻不盡,浸透了長夜的思念,怎麼喚也覺不夠。
腰身緊貼着他,氣息相纏,懷钰隻覺甚是不适應,去推他胸膛,偏他力道沉實,攬的緊,他怎的總是喜歡這般。
“你貼我這麼近作甚?”懷钰不悅的皺了皺眉。
他甚喜歡。
宋輯甯薄唇輕移,氣息拂過懷钰耳畔,“為躲朕,便要嫁與這位世子?”他瞧這位世子,文弱之姿,這侯府,如何配不得她,她是九天翺翔的鳳,豈能屈居這等小地方。
懷钰不語,隻餘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樣。
“朕是不知阿钰,還有臨安侯以外之父。”榮王家的隴安郡主。
二人身軀緊緊相貼,宋輯甯此言一出,輕而易舉的感受到她心跳驟然加快,宋輯甯又道:“區區郡主身份,配不得阿钰。”
“你之覺得,不是我覺得的,配與不配,不勞你置喙。”懷钰低聲嘟囔,他這人煩得很,蓦地,懷钰反應過來,擡眸震驚的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宋輯甯手上拭淚的力道不可察地一重,眸色深晦,“朕放那人歸返南夏,甯瀚又吐露頗多,朕自是知曉了。”宋輯甯話語一頓,“朕還知道,阿钰冒用了旁人的身份,還有所謂的兄長。”說到最後,幾乎是從齒縫間碾磨而出,旁的便罷了,非親生骨血之間,何來的真正兄妹之情,他是這麼認為的。
難怪簡舟離開的如此輕易,合着,是他存心為之,倒顯得她似個跳梁戲子一般,徒惹人笑,懷钰忿忿,“你倒是實誠!一五一十的全說了。”絲毫不見遮掩的。
靜靜待了一會兒,懷钰緩過神來,“你快些離開吧,此地,若被發現,你真的會沒命的。”她在南夏,不過仗着勉之與姨母庇佑,這二人巴不得宋輯甯落到他們手裡,榮王亦是,她護不了他。
見懷钰滿面憂急,宋輯甯眸中浮起淺淺笑意,轉瞬隐去,面色愈發和緩,溫聲問道:“阿钰是在擔心朕,是麼?”
“誰要擔心與你!”懷钰擡手推開他的臉,“快些離開吧,不要攪擾我了。”就此,不要再見面,與他也好,與宋安也把,她再是不明白這二人了。
若說之前,覺得他欺騙她,然那日得遇萬俟伊川,加之父親所言,一位陌生之人,欲招攬她,需顯誠心,犯不着诓騙她;另一位是至親,現下她再不敢斷言他欺騙她。
“攪擾?朕原以為是朕逼你逼得太緊,想着放你離開,給你時日,你總能自己思忖明白,阿钰為何不信,不信宋安待你盡是虛情利用。”宋輯甯眸光微沉,将話剖開來講。
宋輯甯本想肅然一些,被她那雙淚意盈盈的眸子看着,禁不住心軟,“而今亂世,各地皆不能滿言太平,朕隻是想護你周全。”若待來日可得太平盛世,她還是不願,他會放她離開,讓她過自由安平的日子,隻是如今世事不平,他甯願她恨她,他也要将她牢牢護着。
懷钰噙着未及掉落的珠淚仰頭看向他,他身量高出她許多,“周全?我周全了,那我母親她們呢?她們的周全又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