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底還能全心全意的信誰,她不過是想抓得一根救命稻草,以求苟延殘喘的勇氣……
忽地,淩翠氣喘籲籲的闖進茶室,“娘娘,不好了!”話音未落已伏跪于地,進府後輾轉多處才問得懷钰在茶室。
懷钰不悅皺眉,方欲出言訓斥,淩翠惶急禀道:“鄒公公派人來傳話,陛下遇刺,喚您快些回宮。”
“遇刺?”懷钰狐疑,宋輯甯久曆沙場,身手矯捷,“我知曉了,你出去罷,還有,往後不許擅入侯府。”
淩翠焦灼:“娘娘……”終究将勸谏之言咽下,怎不見娘娘有分毫擔憂之意。
“既命你出去,你便不必杵着。”紀媛嬿推門而入,近日雖仍有甯瀚的耳目相随監視她,可到底是平陽,她不至于出行受限。
淩翠隻好退出侯府,屈膝退下。
坐至懷钰對面,紀媛嬿與懷钰隔着一爐氤氲茶煙,“那奴婢所言,并非假話。”話畢徑自斟茶。
見懷钰疑惑的直視自己,紀媛嬿淡笑,心忖勉之親培死士,豈有失手之理,縱使被發現亦會自行了斷。
他竟真的受傷了,懷钰手中捏着的小茶杯微顫,茶水傾灑數滴。
紀媛嬿:“姐姐,不會心軟了罷?”
她是恨毒宋輯甯的,明知她與甯瀚早成怨偶,她三番五次修書懇求,宋輯甯竟始終不肯許下一紙和離書,大昭疆土之内,哪還有官府敢批下她與甯瀚的和離書,不過區區一紙和離書,何至于,她日日錐心至快要自我了斷……
她不恨懷钰将她嫁與甯瀚,當初她自己也覺得這是良緣天賜,若是當初她執意不答允,懷钰斷不會勉強她,
原以為散播宋輯甯登位不正,上天降患的謠言,會中傷宋輯甯聲名,誰料甯瀚竟是将傳謠之人盡數處理,待查到她頭上時,将她當初從侯府帶來的陪嫁侍女盡數發賣,将她幽禁深宅,半步不得出。
紀媛嬿不依不饒:“姐姐當真心軟了?”
“沒有。”
見懷钰神色澹靜,紀媛嬿這才信了,畢竟往昔懷钰扯謊時言語慣愛東拉西扯,而非這般幹脆。
紀媛嬿向懷钰解釋,亦是自倒苦水:“姐姐,王爺待我生疏,我而今僅是想他體會一番痛苦,僅此而已。”
自事情敗露,連理分枝,他初次對她有情緒竟是因她小産,這回小産雖是假,可她終是又見得他肝腸寸斷之态。
懷钰默然凝看紀媛嬿,紀媛嬿面露恨意、眸色黯傷,懷钰垂眸長息,是她害了紀媛嬿。
可高祖親賜姻緣,是不易和離的。
回宮之後,宮人往來,神色端靜如常,想來宋輯甯遇刺之事,并未聲張。
懷钰先回傾瑤台,秦嬷嬷與淩翠見懷钰端坐圓桌前,未有絲毫要起身去探望陛下的意思,面面相觑,互遞眼色。
淩翠屈膝近前,“娘娘還是去瞧瞧陛下罷。”
懷钰不信,不信宋輯甯當真遇刺,心中硬是覺着他在诓騙她,沉思良久,方起身往蘭台而去。
白晝未盡,蘭台殿内明燭煌煌,便見數十名太醫跪伏候命,懷钰心頭蓦然一緊,提步入内殿,雙眸朦胧尚未待看清,淑太妃攜怒诘問已至:“你當真是沒點良心?”
宋輯甯昏厥之前,強撐意志,心心念念着懷钰回來瞧他,近三個時辰,依舊不見人,終是力竭暈倒。
“白日回了趟侯府……”來不及趕回,懷钰話未畢,淑太妃便向她揚掌掴面。
紅竹見狀急欲上前,懷钰暗暗擡手阻她,懷钰側身避開。
淑太妃斥道:“既已入後妃之列,豈可仍口稱‘我’字?劉修容之前的進言,倒是與哀家不謀而合,合該請皇後遣尚宮局女官日日訓導你禮儀宮規。”好歹曾在宮中生活數載,總該通曉些禮法規矩。
懷钰未予理會淑太妃,朝床榻走去。
既見宋輯甯餘毒已清,無性命之虞,淑太妃亦未作停留,搭着侍女臂彎款款離去,若說她有多在意這養子,并非,她不過思量着,宋輯甯若死,恐礙她來日成為太後。
鄒榮急忙将殿内衆人遣出殿,見紅竹杵立,鄒榮疾趨上前攥着她強行曳出,順帶阖上殿門。
被衾半掩,依稀見得宋輯甯裸露着上身,懷钰掀開被衾,“你這樣的人,也會有挂彩的時候。”
包紮處滲着點點殷紅,懷钰指尖忽地按上傷口,見他眉峰微顫,方覺解恨似地縮回手,喃喃:“活該。”又将被衾給他覆回。
正欲抽出尺素拭去指腹沾染的血痕,覺着隐約有股冷冽異味萦繞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