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钰停下腳步,回身目光溫柔地落于臉書身上,蹲身,“連書,信我,我定會帶你離開此處。”
嬷嬷在一旁急得直催:“淑妃娘娘,别耽擱了,快走罷。”
懷钰女主無奈,隻能起身,對連書輕聲道:“等我。”說完,她轉身,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門外。
夜色中,懷钰身影漸行漸遠,而那句“等我”,卻如一縷春風,吹散了連書心中所有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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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雲從夢中驚醒,隻覺周身一片冰涼,猛地坐起身來,心中頓時一沉,如墜冰窟。
不知何時竟歪在此處睡了過去,阿雲慌忙起身,睡意瞬間被驚得無影無蹤。
想起宋輯甯平日交待,若是知曉她當值睡着,定會受重罰。
匆匆整理好衣衫,發髻歪斜,阿雲内心咚咚作響,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内心的慌亂,夢中居然夢見是懷钰打暈了她,太可怖了。
夜半,宋輯甯去了傾瑤台,問及:“阿钰今日可有用膳,她現下如何?”
阿雲掀開床帏這才發現不見懷钰身影,慌忙跪地回禀,“陛下,淑妃娘娘,沒,沒回來…”至于去哪裡,她亦不知曉,她今日真是犯糊塗居然當值時打盹,暗暗祈禱懷钰千萬不要有事。
鄒公公急忙眼神示意她們快出去,“既沒回來,還不快去找。”
侍女們原以為懷钰是一直待在立政殿的,所以才未發覺,眼下盡數出動皆出傾瑤台尋人。
踏雪而行,懷钰一路蜿蜒至觀月台,此地本是賞月勝地,每逢月圓之夜,明月高懸,銀輝灑落,與台下湖光山色相映成趣,美不勝收,然而此刻正值冬日,茫茫雪原,雲海覆蓋,天地間一片蒼茫,寒風凜冽,哪有月可觀。
懷钰輕輕擡手,指尖觸及發簪,心中不情緒複雜,取下發間青鸾發簪,指輕輕摩挲着簪身,熟悉的觸感似将她帶回從前。
從前便是在此處,最後一别,宋安将此物,贈予她。
那時的觀月台,月色如水,清輝灑落,她與宋安于此處并肩,靜谧美好,宋安将這發簪從錦盒中取出,鄭重地遞到她手中,輕聲說道:“這發簪是青鸾紋,宮中畫師參讀古籍仿畫數年才畫出成圖,司制司耗費三年精造,世間僅此一支,今日贈予懷钰,願它如我心常伴你左右。”
懷钰當時接過發簪,心中既驚喜亦感動,緊緊握住,仿佛握住宋安心意,宋安便能一直陪伴左右。
那一刻,月光傾灑于是二人身上,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輝,仿佛定格了永恒。
如今,懷钰再次站在觀月台上,手中握着那枚發簪,卻隻剩下她一人,舊人已不在。
冬日的寒風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落寞,呼嘯着從她身邊掠過。她凝視着手中的發簪,那青鸾的雕琢在雪光的映照下,顯得愈發清冷。從前的溫暖與美好,如今隻能在記憶中回味。
然命運似乎從未同她站在一邊,她還未等得及再同他見面,先帝駕崩的噩耗如同一道驚雷,瞬間在邊城炸開,震碎了她所有的期待與希冀,她悲痛欲絕。
她回京,一是因為第二道聖旨提及她世族,且以太後性命脅迫她,二是因為宋安,三是為了…
“朕便知曉你在此處。”宋輯甯開口打斷了懷钰的思緒。
懷钰正欲将發簪重新插回發髻,宋輯甯從她手中拿了出來,親自給她插回。
發間如此素淨,沒戴什麼飾品,“朕送你的那些,不喜歡嗎?”宋輯甯又将身上狐毛披氅取下披在懷钰身上。
懷钰疏離的神情,令宋輯甯猶如被淋了冰碴,刺骨的寒意順着肌膚滲入骨髓,又涼又刺痛。
“我累了。”懷钰淡淡道,朝樓梯下去,不願與他共處。
旁邊似有人影晃動,懷钰目光投向不遠處矮竹林,竹葉于風中沙沙作響,宋輯甯随着她看過去,“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