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電腦處理了昨天留下的一些訂單後,柏凜點開“新訂單”,卻發現什麼都沒有。
今天的第一位客人緊貼窗戶坐着,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緩慢地滑動。
看起來年紀不大,稚氣未脫的臉,拘謹的坐姿,一身上班族的裝扮。
柏凜看了一會,往操作間走去,經過門口時,順手把沒擺放好以至于風一吹就要掉下來的矽膠鏟重新擺了個方向。
窗外的微風緩緩襲來。
他回過頭,又将年輕人上下掃了一眼。
店面是很常見的裝潢,由于年輕人看起來十分緊張,身體始終緊貼着透明玻璃,搞得像其餘空地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短暫好奇勁過了,柏凜側身,開始清洗工具。
午後的時光是惬意的,雖然是工作日,仍有不少人穿梭在巷子裡,身着軟和的厚衣服,在各種香味中漫步。
這讓這名年輕人顯得更格格不入。
他神情嚴肅,目光投在屏幕上的某個選項,指腹無意識地摩挲手機邊緣,像是要穿進圖中那份由柏凜店長親手畫的簡筆畫裡。
直到一道陰影遮住本就不亮的屏幕。
“第一次來嗎?”
柏凜站在他身旁,笑着跟他對視一眼,介紹道:“要不要試試‘雪雨松露塔’呢,這是新研發的,中間有碎榛子和酒漬櫻桃哦!”
年輕人找到菜單上對應的歪歪扭扭的簡筆畫---一坨奶油堆成的貓頭鷹腦袋上插着兩片巧克力脆片。
年輕人盯着貓頭鷹圓滾滾的眼睛,“請問哪個部分是松露?”
“眼睛,還有雪頂粉。”
“好,來一份這個,再來一杯果茶。”
“好的,請稍等。”
柏凜走向操作間,目前沒有發現什麼明顯的異樣,但是青丘這個手下應該是第一次執行任務,明明很緊張,臉上都是汗珠,卻還是故作鎮靜,說話的時候一直在用指甲在桌子上來回滑動。
他回想剛才對方詢問松露的位置的模樣,默默在奶油裡也加了點黑巧碎屑。
餐品很快被端出,柏凜把東西輕輕放下,走到收銀台後坐下,對着電腦繼續工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空曠的一樓隻能聽見鼠标和鍵盤的點擊聲。
“店長……”年輕人開口時聲音已然發緊,“上面不是撒的……”
空氣灌入喉嚨,阻擋接下來的詞句,年輕的面孔開始發生變化。
一片淺紅的毛荏在左側鬓角的碎發間支棱起來,耳垂也顫動着透出肉粉色,隻是在偏暗的燈光下,容易被忽略。
最明顯的是眼睛。
柏凜不緊不慢地将目光從他的耳朵移到那雙收縮成豎線的瞳仁,視線交彙,年輕人擡手遮擋。
他極力控制,卻還是發出了微小的“咔嗒”聲,犬齒暴露了。他整個人蜷縮進座椅,後頸處的立領被撐起個不自然的弧度。
柏凜跨過一旁放着幾本書的椅子,繞了出來,拎過靠在牆角的掃帚,邊走邊說:“狐狸好像不能吃含有可可堿的東西。臉上還能遮一下,尾巴可藏好了!”
話音剛落,他舉起掃帚揮過去,年輕人下意識躲,變尖的鼻頭還充斥奶油和黑巧的氣味,擡手間他帶倒了身後的椅子。
家具撞擊在地并沒有讓場面緩和,掃帚柄破開空氣,直擊對方的頭部。
年輕人後勁的絨毛“刷”地炸開,化作漫天銀白,本該飄向地面的白毛在半空凝成細小的冰晶。
柏凜手腕轉了個方向,玻璃早被他施法,從外面看不到裡面,不用擔心被第三個人目睹,他輕松躲開冰晶,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年輕人的肩膀刺去。
風鈴作響,預示着店門被推開。
柏凜當機立斷,把有些控制不住身體的年輕人塞到角落的沙發上,同時任由掃帚躺倒在地,他幫年輕人收攏了亂糟糟的襯衫,彎腰低聲道:“一會再來處理你。”
這幅畫面在店門口看,像是顧客突然身體不适,店長扶他到角落的沙發上休息。
中學生自踩上台階開始,就一直盯着手機,根本無暇顧及店内,更不會在意玻璃變色。
他往木質地闆上走了幾步才探頭,或許是有着非常需要聚精會神的事情,學生隻是匆匆大概看了一下四周,就将注意力再次轉回屏幕中。
他肩上挎着書包,憑感覺走向一個空着的圓桌。
柏凜見新來的顧客并沒有注意到店内的異樣,正準備松口氣,手下的襯衫一緊,原來是年輕人伸出了爪子,想要遏制住他的手。
手臂上猝不及防被劃了幾道痕。
年輕人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了,他的面部和手臂上都長出了白色的毛,看樣子和青丘應該不是什麼離得特别近的親戚。
但是這個手段實在是太不成熟了,柏林垂下眼皮,擰着這個在沙發上扭動的狐狸,另一隻手一張一合,下一秒,狐狸被施噤聲術,躺着不動了。
“桌上有二維碼可以自己點餐喲。”
柏凜換回招待顧客時,禮貌又歡快的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