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時吵嚷不休,虧得證據确鑿,龔家父子措手不及隻能認栽。皇帝暫時壓下,将二人關押待再審。
是以今日魏珣反而下了個早值。申時回府後,疲倦得按了按眉心,恍惚間下意識走上去滄溟院的石徑。
想起如今二人間隔閡,便又隻好轉走向松風院。
正穿過月洞門,松風院正門在望,沒走幾步路,卻碰上突兀立在石徑旁的李氏。
“承昭啊,哎喲,好侄子你可算回來了。”一見他露面,李氏捏着帕子連忙迎上來,欣喜得眼角多擠出了幾道細紋。
“二嬸。”魏珣略一颔首,腳步未停,越過她徑直向松風院裡走。松風院不允旁人入的規矩阖府皆知,不用他多說。
但李氏憋了好幾個時辰的話,哪裡忍得住。又暗埋怨,她站在這裡等他明顯有事,魏珣竟然一句都不問。
李氏無法,臉上的笑僵了僵,急忙跟上:“承昭你且等等,二嬸有要緊事說。”
見魏珣仍不理會,李氏急得上前扯住他衣袖,“是關乎公主的!”
袖口傳來的拉扯令魏珣臉色驟冷,停下腳步,側目時眼底一片寒涼:“說。”
李氏如蒙大赦,忙不疊将白日裡滄溟院的話添油加醋道來。說到激動處,竟捏着帕子拭起眼角:“二嬸好心勸她收斂性子,倒被公主誤會是貪圖中饋之權,實在冤殺了我。這倒是其次,可她竟還當着下人的面說什麼養男寵......”
她拽着魏珣衣袖,一臉不憤道:“她嫁入魏府為人婦,卻揚言說要養男寵,豈不是将咱們一家人的臉踩在地上。承昭你是二嬸看着長大的,我為你委屈。”
魏珣指節微動,面無表情地将衣袖從她手中抽回。錦緞布料在他指尖一寸寸撫平,動作慢得令人心慌。
“事情本相自會去查證。”他冷冷看了李氏一眼,道:“這些話我不希望再從旁人口中聽見,你應當明白?”
李氏被他看得脊背發涼,連連擺手:“自然不敢亂說!二嬸也是為你的顔面才勸……”
魏珣瞧她也不是很明白,但他素不解釋。不再多說半字,影青衣袂掃過石階,行步凜冽帶風,轉身頭也不回走進松風院。
李氏卻還沒說盡興似的,想到什麼又忍不住追去說,卻被守在門外的護衛橫臂毫不留情攔下,請出了院子。
*
申時末,楚鸢和林瑞川的馬車抵達魏府,緩緩停駐。
馬車剛一落穩,林瑞川便先行下車,轉身走來替她掀開簾子。楚鸢正提裙而下,擡眸卻見府門内側陰影處,一道熟悉的修長身影靜靜伫立。
魏珣不知何時站在那裡,一襲銀灰色直裰,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四目相對,她心頭倏地一跳,笑意頓斂。
那人便從府門内側緩緩走出。
林瑞川察覺她的異樣,循着她目光望去,也是一愣,随即恭敬拱手:“左相大人。”聲音多了幾分拘謹。左相威名赫赫,他在茶樓喚楚鸢表妹,到魏府門前卻不敢對魏珣以表妹夫相稱自擡輩分。
魏珣隻微微颔首,眼中卻全無回應林瑞川的意思,冷眸如刃,隻緊盯着楚鸢,眸光深不可測。
林瑞川察覺氣氛不太對,識趣告辭:“元禧表妹,表妹,臣就送到此處,改日再叙。”
楚鸢神情恢複,朝他颔首一笑:“有勞表兄。”并吩咐小厮回送林瑞川。
待林瑞川離去,她便越過府門前石獅,強撐從容往府内走去。
前世始終未能查明的刺殺案,今生因他承諾,被查得水落石出。楚鸢雖不通政務,也知曉他這一舉,是站在了龔家的對立面上。
出府時對他還是滿腔恨怨,這半日事态一變,她心也正亂着,不知要以何種姿态面對他。
隻是那道目光從她下馬車起,便像一道銳利的鈎子,寸步不離地盯着她走近。楚鸢裝作若無其事,刻意避開他視線,目不斜視地跨過門檻。
她哪裡知道,早晨說的養男寵氣話被李氏傳入魏珣耳,偏巧今日又是跟陳國有名的美男子同回魏府,表兄表妹地喚着。
魏珣眸色陰沉得能滴出墨。
就在她即将步入廊下之際,手腕卻忽被一股大力攥住,下一瞬,她整個人被猛拉着抵上了門廊一角的石壁。
四周仆從小厮都紛紛低頭,不敢亂聽亂看。
他的掌心有一層繭,粗粝得磨她手腕肌膚不适。
楚鸢皺眉,扭手掙紮:“放開。”卻被他攥得更緊,她不得不擡眸對上他寒若深潭的眼眸,渾身一顫。
他不為所動,垂眸望着她,嗓音低得發沉:“給你的交代,我做了。”
他靠得實在太近,低沉的聲音似拂過耳廓的低風,帶着一絲撩人沙啞。
“我知道。”她心一跳,強撐冷靜,“可這又如何?”
但是橫亘在她和他之間的,并不隻是這一件事。
魏珣凝視她,眼底像燃着極深的夜火,手上的力道卻松了幾分。楚鸢趁機抽回手,指尖卻似還殘留着他肌膚溫度。原來他的掌溫是熱的,血也是熱的。
楚鸢迫于他的威壓認錯:“刺殺不是魏大人做的,先前是本宮誤會大人,抱歉。”
可積壓在心底的憤怨在叫嚣不滿,她又忍不住擡眸瞪着他争辯:
“可是左相就沒有錯?嫁入魏府這些幾日,我從來不知曉你在做了什麼、為何不歸家。誤會大人是我判斷有誤,本宮向大人賠罪道歉。可你也從未曾信任過我,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井水不犯河水?”他低聲重複,像是在咀嚼她的話,下一瞬卻倏地傾身而下,狠狠吻住了她的唇。
沒有預兆,沒有溫存,隻是壓着她所有逃避的退路,把所有積壓的怒火、委屈、妒意、執念,全數碾進了這個吻中。
楚鸢瞪大了眼,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她的身子被他禁锢住,後背抵着冰涼石壁,而他的呼吸卻如烈火,熾熱又狠戾,令她幾乎無法喘息。
她本能地推他,卻被他反握雙腕,按在身側。他唇舌攻伐深入,不留一絲空隙,像是要将所預料的她的反駁和冷漠都撕碎吞下。
“公主殿下,”他在唇齒間啞聲低喃,氣息滾燙,“我們這樣,還算井水不犯河水嗎?”
他又一次吻住她,這回比方才更深、更重。
而楚鸢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兩人還在魏府門後,怕是都被仆從瞧見。
她臉騰地一下紅了,貝齒狠狠咬下,鐵鏽味頓時在兩人唇齒間蔓延。
待他松開,她連忙踉跄後退開兩步。
魏珣卻始終沉靜地望着她,眸色幽深如潭。
“公主殿下,”他在唇齒間啞聲低喃,氣息滾燙,“我們這樣,還算井水不犯河水嗎?”
他又一次吻住她,這回比方才更深、更重。
而楚鸢大腦一片空白,反應過來兩人還在魏府門後,怕是都被仆從瞧見。
她臉騰地一下紅了,貝齒狠狠咬下,鐵鏽味頓時在兩人唇齒間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