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肅望着青雀台的方向,眼底最後一絲善念消失,隻剩下對權利的渴望。
他曾經以為能夠靠着與黎未央的那絲血緣關系維系着權利,但黎未央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又讓他不确定了。
想起宴塵站在青雀殿内,勾着唇說的那句,“我要你親眼看着,自己是怎樣一步步被擠出大将軍之位,你想要的……”
宴塵笑了一聲,黑眸深不見底,“什麼都得不到,黎未央也未必會向着你,她不是你可以随意擺布的棋子。”
再後來,他被宴塵激怒,摁着宴塵時,黎未央果然也沒有向着他。
不聽話的傀儡已經沒了什麼用,他有些後悔,那時若是反悔,扶持皇室年紀小的皇室子弟,現在就沒有那麼被動了。
“你在宮中探查一下,若是宮中有什麼異動,立刻告訴我。”他想了想,“尤其是青雀台那邊,若是宴塵有什麼異動就立刻告訴我。”
他還真的小瞧了他,就算是折斷了所有的翅膀,被當做金絲雀關入籠中,還依舊可以得到黎未央的寵愛。
現在俨然已經将黎未央迷得神魂颠倒,一句枕邊風就能将他的副将吹入牢中。
真是有做禍國妖後的潛質,江肅嘲諷的笑了一下。
他看着那名對着他恭敬的小太監,聲音帶着勢在必得,“女帝被妖後迷了眼,這場宮變若是成功,你将是下一任的大總管。”
那小太監面露驚喜之色,對着江肅連連保證要好好監視好青雀台。
江肅笑了一下,随後頭也不回的離開冷宮。
黎未央既然不聽話,不認他這個舅舅,那他對黎未央也沒有必要再留手。
對他來說,誰做這個高台上的傀儡,都差不多。
既然黎未央不願意,那他隻能對不起他妹妹了。
而此刻在青雀台,宴塵被黎未央抵着後腰壓在床榻上。
她面色憤怒,掐着宴塵脖頸的手用了幾分力氣。
“你到底想做什麼?”黎未央問,“宴塵,江肅勢力如日中天,需徐徐圖之,你此刻激怒他,有……”
說這話時,宴塵嘴角突然溢出鮮血,腦袋就那樣往後仰去。
黎未央想說的話就那樣頓在喉嚨,她驚疑不定,掌心微移,托住了宴塵控制不住往後仰的腦袋。
此刻,宴塵睜開了眼睛,雙眸渙散,嘴角還不斷溢出鮮血。
見到宴塵的狀态,她心中閃過巨大的恐慌感。
就在這時,她聞到了宴塵血液中的那股味道。
這血的味道有些不對勁,她在冷宮待了那麼久,這血中帶着胭脂紅的味道。
那是一種殺人于無形的毒藥,除了皇室子弟能接觸到,并沒有其他人能有。
不對,黎未央蓦然想起,先帝曾賜給江肅手指那麼長的一小瓶。
此毒見血封喉,無藥可解。
她蓦地沉下臉,宴塵卻在此刻抓住了她的衣袖,聲音斷斷續續,帶着釋懷,“未央,對不起……”
“你要趁此機會……鏟除江肅。”
說着,他蓦地嗆出一口鮮血,眼眸一閉間,嘴角卻帶着解脫般的笑意。
黎未央後脊一寒,幾乎在頃刻間已經想明白了宴塵為什麼要讓她對江肅副将動手。
他并非要借她手拔掉江肅的勢力,而是……
宴塵他想死,激怒江肅,讓江肅對他動手。
然後以江肅毒殺帝後為由,直接對江肅動手。
這樣做的風險大,但江肅雖然是她舅舅,殘害帝後依舊需要被羁押。
江肅大部分心腹都留在了鎮西之地,她可以趁此機會清除江肅留在皇城中的勢力。
……
宴塵打的一手好算盤,真不愧是以前儲君太傅。
但黎未央相信以宴塵的能耐,他一定還有更好的辦法,但宴塵想趁此機會……擺脫她。
黎未央咬牙切齒,她湊到宴塵耳邊,“宴塵,你若是敢死,我就把青雀殿所有宮人,侍衛處以極刑,送下去陪你。”
見已經沒有反應的人顫了顫手指,黎未央迅速從腰間抽出匕首,對着自己的手腕割了一刀,對着宴塵的嘴灌了下去。
過了片刻,那人恢複微弱的呼吸後,黎未央才将他從地上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她朝着外面走去,打開門時,青雀衛與那些宮女見她手腕草草處理的傷口就是一驚。
“哎呦,我的陛下呀!”等在門外顫顫巍巍的老太監撲了過去,剛要哭嚎就被黎未央嫌礙事的順手推到一邊。
她聲音驟冷,擡手一指,指着一個侍衛開口,“帝後中毒,你去将去将太醫署的太醫全部叫過來,其餘人保護好帝後。”
她轉頭,擡手抽出一個青雀衛手裡的劍,聲音比剛才還要冷,“大将軍江肅毒殺帝後,即刻封鎖宮門,若是大将軍抵抗,即刻斬殺。”
青雀衛倒是沒有什麼反應,但那些跪地的宮人一顫,有些惶恐的守在青雀殿外面。
若是青雀殿裡面的人真的危急,那她們……
一時間,守在青雀殿前面的宮人全部面露哀戚之色,黎未央無暇顧及這些人的情緒,擡腳就往外走。
自從接到命令後,青雀殿前面的青雀衛并沒有猶豫,立刻散開,甚至都跑了起來。
他們要通知封鎖各個宮門,抓此刻應該尚未離宮的江肅。
而那些守衛青雀殿的普通侍衛則是跑向太醫署,并沒有人注意,有一個小太監正悄悄的離開青雀台,朝着遠處走去。
混在侍衛中的少年擡起了臉,那張略顯得青澀的臉上帶着點不知名的情緒。
轉而擔憂的看向緊閉着的青雀殿,悄無聲息的退離了這裡。
宮中氣氛開始凝滞,不知道為何,江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這種預感迫使他加快腳步,想要快點離開皇宮。
前面朱牆瓦礫之下是深紅色的宮門,此刻見他過來,侍衛并沒有什麼異狀。
于是江肅眉目一松,正要離開。
“将軍,請幫我看看我的家人。”
身後太監的聲音又尖又細,帶着不詳。
江肅瞳孔一縮,快步準備離開宮門。
小太監這話約莫等于,計劃有變,宮牆危險,将軍快走。
在皇宮之内,能讓小太監覺得他有危險,且應付不過來的,隻有喜怒無常的那位陛下。
無論如何,待在皇宮已經不安全了,他要盡快離開皇宮。
他向來做事喜留後路,原本用來謀劃宮變的人正好可以掩護他回鎮西。
若是按照宮變的計劃,他可以以女帝得位不正,匡扶黎國為由動手。
但現在留在皇宮有危險,女帝估計對他有了防備。
既然如此,宮變已經行不通了,他隻能先暫時退回鎮西,再從長計議。
身後的羽箭“嗖!”的一聲貫穿了小太監的身體,小太監一聲未吭的倒在地上。
“關閉宮門!”
女帝的聲音帶着寒意,聲音冷酷無情。
江肅也預料到了身後的變故,他頭也未回,此刻已經來到了宮門前。
守着宮門的侍衛先是懵逼的看着江肅,見他來者不善下意識抽劍。
但江肅動作很快,他拉着一個小侍衛手中的劍“唰!”地一下拔出來。
随後對着前面橫掃,便輕易将朝他圍過來的侍衛輕松割喉。
随後他面無表情一腳,将前面的小侍衛踹開後,躲過黎未央朝他射過來的箭,揚長而去。
見無法阻止江肅,她放下弓箭。
黎未央臉色一沉,江肅的武功之高還是有點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