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又三?
池歲安記得荀慎給她的那份名單裡,三十三歲的有兩人,隻占八分之一,比這個年紀占比更多的也不是沒有。因為數量太少,她此前并沒有放在心上。
可譚家令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提起這事呢?
所以是跟年紀有關?或許也跟譚家大郎有關?
“譚家令可曾提起過邪祟之事?”
“不曾,郎君出門前府裡還沒鬧邪祟,後來夫人派人去通知他先不要回來。”
這倒是和徐六娘的說法對上了。
池歲安沒能再問出些什麼。
這婦人甚至不知道譚家令已死,屍首被堆在柴房下的冰窖裡。還以為譚家令帶着譚公想要培養的後生去淳河鄉采買了,還在慶幸府中邪祟作亂,丈夫在外更安全。
她更不知道,打從七天前起她就一直被譚公派的人看管着,有意無意間不許她跟别人談論譚家令出門的事。
池歲安也沒問荀慎會怎麼處理譚家令的娘子。
回秋山居一路上池歲安有意掉在荀慎和陳康之後,她小聲問鄧棄:“誰把譚家令的娘子綁來的?”
荀慎是不可能的,一來沒時間,二來也沒那本事。他方才上那塊斷石還是借着陳康抛下來的繩子攀上去的,動作也就比她看着要靈活些。
陳康倒是身手不俗,可若是他恐怕早就審問過了,哪還用在這個節骨眼上再去一遭。
也許是荀慎身邊的其他人,比如那個隻聽說過的影子。荀慎到底有多少人手呢?
不過她也是搞不懂,都火燒眉毛了,有這趁亂綁人的身手還查什麼查?直接把譚公按了不行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鄧棄敷衍道:“我哪知道,活人的事不歸我管。”
池歲安心裡一梗,這也是個靠不住的。
“郎君且慢。”
聽見聲音她腳下一頓。
陳康轉身示意後面兩人隐入林間,“有人朝秋山居去了。”
池歲安聞言朝下看去,樹影交錯間,一排燈籠火把逐漸接近秋山居,看起來人不少。
難不成是譚公發現譚家令的娘子被劫走來要人了?這麼大陣仗。
“我先去拖延片刻。”
荀慎聲音略低,“當心。”
“郎君務必以自身安全為要。”陳康叉手行禮後幾個起伏不見了身影。
感受到二人話裡的沉重,池歲安緊張起來,她現在是完全無法預料事情的走向。
“池娘子還請跟緊我,注意腳下。”
在荀慎無法感知的紅光中,池歲安看到了他眼中的難言,她下意識地點頭如搗蒜,“嗯嗯。”
※
譚敏修提袍大搖大擺地走上秋山居的台階,“譚某有要事和子昱商讨,煩勞陳典軍代為通傳。”
“郎君正在午歇不見客,譚公請回吧。”
譚敏修冷哼一聲,“陳典軍恐怕還做不了荀子昱的主。”
說罷他一甩袍角,身後兩個着甲侍衛上前拱衛左右,左側侍衛手中的陌刀在檐下燈籠的火光中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陳康不退反進,橫刀置于身前,臉上無甚表情,“我家郎君每日未初歇,未正起,從無例外。”
“哦,那倒是譚某的不是了。不過事關重大,少不得要打擾子昱了。”
譚敏修話音剛落,身後一人驟然發難,腳步突進袖錘一甩而出,與陳康瞬間拔出的橫刀相撞,發出金石交擊之聲。
陳康在袖錘猛擊之下腳步微退,未及還擊另一把陌刀又到身前,他舉刀招架往自己脖頸而去的陌刀,腳下乘勢騰起直踹另一人胸腹,可惜被那人舉錘抵擋沒有得手。
他心中一沉,這兩人力有千鈞,皆是沙場老手,他恐怕支撐不過一炷香時間。
正當那把陌刀再次揮下時,兩支弩箭不知從何處激射而出,直朝兩着甲兵士雙眼而去,那兩人急忙收住去勢,揮舞兵器格擋。
“護衛譚公!”
随着一人爆喝,等待于台階下的二三十兵士一擁而上,各自舉起兵器将譚敏修護在中間。
“吱呀——”
秋山居正廳門被人打開,譚敏修眸光輕閃,是那個姓池的小娘子,發髻微亂,他恐是擾了荀子昱的好事。
一别經年,沒想到他記憶中朗月似的少年郎也成了死到臨頭都不忘風流的貨色,真是誰人年少不輕狂。
哼,不成器的東西。
他聽見池娘子高聲說道:“郎君已起身,在偏廳等待譚公,請。”
譚敏修一擺手,圍在身側的侍衛讓出道來,甚至那陳典軍也在他行至面前時側身讓他通過。
譚敏修心中冷笑,不成器好啊,不成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