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葉有些滿足的眯了眯眼,小嘴微微歎息了一聲。
這一口仿佛将她這一大早所有的難過與酸楚都送走了。
薛騁懷見着夏淮葉這幅模樣,突然食指大動。
但畢竟是送出去的東西,自己又拉不下臉再去拿。
可看見夏淮葉吃第二塊的時候,忍不住咽了口水。
将家門禮儀全然忘諸于腦後,伸手往夏淮葉懷裡的袋子裡一掏。
拿出一個就往嘴裡扔。
别說,味道還真不錯,竟比着自己在府裡吃的還要美味。
“真好吃,我再來塊!”
夏淮葉聽了,直接把懷裡的蜜餞袋子放到了兩人中間,然後你拿一塊,我拿一塊兒,很快,這袋子就見了底。
薛騁懷吃完了,先把帕子給夏淮葉擦了手,又給自己擦了擦。
然後就用手撐着臉,對着夏淮葉看了看,說:“我們現在也算是朋友了吧?”
夏淮葉眨着眼,點了點頭。
然後薛騁懷才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你到底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的?”
薛騁懷剛一見她,心疼有餘也顧不得問上那許多。後來想起來,又不熟,随意打聽不是君子所為。現在好了,他們是朋友,關心朋友和君不君子的就無關了。
夏淮葉聽他問,垂了眼眸,在想如何能把這前因後果說明白,畢竟自己也不明白夏意柔為什麼就生撲了過來。
若單單是因為衣裳的顔色撞了,未免有些太荒唐了。
可這些在薛騁懷看來,好像是夏淮葉有些猶疑,或許是自己強人所難了,他剛準備擺手作罷,夏淮葉就開了口。
“我跟人打了一架。”
打了一架?
薛騁懷微微睜大了眼,一臉的不敢置信。
畢竟昨日初見,院子裡逗狗,光影清淺,覺得她如世間精靈,安靜卻又帶着一絲跳脫。
而後張皇的跑到她父親身畔,又覺得是個内斂且膽子小的妹妹。
可今日再一見,聽她親口說出“打架”二字。
驚訝之餘,又覺得有趣,女子打架?若非親見,說出去大概沒幾個人會信。
從活潑到内斂,又從内斂到讓人驚訝,這個女娃娃簡直給了自己太多的驚喜。
下一句,薛騁懷就想問她是和誰打架,可還不等他問出口。
夏家的大門開了,一個着素色衣衫的老婦人踏了出來。
她盤着簡單的婦人髻,頭上插了一支木钗,鬓邊有微白發,可通身的氣度溫文爾雅。雖然衣着樸素,卻像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子。
她出門四下望了一下,好像沒見到心中所想見的人。
她看了眼天,又往遠處走了幾步,拐到石獅子這邊,輕聲喊了句,“元元?”
夏淮葉耳朵靈,直起了身子,但還是有些不确定。
直到那聲音喊了第二聲,“元元?”
“師母!”夏淮葉撲騰着站了起來,驚喜道。
那老婦人聽見了回聲,尋着聲音找了過來,終于是看見了石獅子後面的夏淮葉……還有她身前坐在地上的薛騁懷。
“師母怎麼來了?”夏淮葉問。
老婦人微微笑了一下,遠遠的沖着夏淮葉撅了撅嘴,是又慈祥,又可愛。
“你啊……”
老婦人歎息了一句,“你夫子一猜,便猜到你會在門口蹲着,沒成想還真讓他給猜着了。來,跟我回去,我幫你清洗一下。”
老婦人說完,就沖着夏淮葉伸出了手。
夏淮葉剛準備上前,可看到身前剛剛站起身來的薛騁懷就停下了。
“元元,你到門口等我一下,我有話要同這孩子講。”老婦人徐徐說。
薛騁懷聽後,沖着夏淮葉點了點頭。
夏淮葉垂下眸,乖巧的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又看了一眼薛騁懷,眼眸裡盛着擔心。
薛騁懷沖她笑了笑。
夏淮葉也微微抿了抿嘴,低頭離開了。
夏淮葉離開後,那老婦人沖着薛騁懷眯着眼笑了下,然後用手給他掃了掃身上的灰,才開口:“小公子,你應該認得我?”
“認得,師母好。”薛騁懷退後半步,舉起手,對着老婦人行了一個禮。
她是王夫子的夫人,雖然平日裡深居簡出,但是偶爾天寒的時候會來給夫子送衣裳,所以他們都認得她。
老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認得就好,那既然你喊我一句師母,我也腆顔接受。隻是不知,可否仗着這個名号,對小公子你提個要求?”
“師母請講,騁懷無有不應。”薛騁懷正色道。
老婦人看着薛騁懷的臉,俯下身子,低下聲音說:“今日你在此處見過元元的事情,還請不要告訴别人,包括你的朋友,還有你的父母,可能做到?”
老婦人的聲音低沉卻不陰郁,坦蕩裡懷着的是對某個人濃濃的關心。
薛騁懷雖不懂,但還是點了點頭。
老婦人勾起了嘴角,起了身,上下打量了一下薛騁懷,說:“夫子應該教過你,君子一諾?”
老婦人頓了頓,将下半句留給了他。
“重于千金,學生明白,請師母放心。”薛騁懷低頭,對着師母再次揖了揖手。
老婦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拍了拍薛騁懷的肩膀,然後才慢步走了。
她走到夏淮葉面前,憐惜的用手帕擦了擦她的小臉,又牽起她的小手,在薛騁懷的注視下把她一步一步往府内領去。
踏進府門前,夏淮葉想回頭看看薛騁懷來着,可是不知怎麼,到底還是沒回頭。
此時,逼近辰時,日光漸盛,夏府門前不遠處的長街上人來人往,小販們的叫嚷聲接連不斷。
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