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兩根細麻繩,将何若楠手腳捆住。
何若楠驚恐地看着他,手腕用力往外拽,試圖掙脫束縛。可是麻繩越拽越緊,手腕被勒出了血痕,卻不見何家寶一丁點的愧疚和心疼。
“何家寶,你要幹什麼?你難不成要這樣綁着我一輩子嗎?!”
“好好好,現在都敢直呼你老子大名了是吧?”說着,何家寶從褲腰上抽出皮帶,打在何若楠身上。
“你要是乖乖聽話,給我去打工掙錢,至于這樣嗎?”
“大過年的,還要讓我動手。”
皮帶一下下打在何若楠的手臂上、腿上、背上。
隔着厚厚的毛衣和棉服,可還是覺得細細密密的疼。
放在以往,何家寶頂多打個幾下,便突然“清醒”過來,放她一馬。
可今天,他明明沒有喝醉,卻仿佛永遠都清醒不過來一樣,何若楠叫得越大聲,他打得越狠。
直到皮帶抽在了她光秃秃的脖頸上,何若楠直愣愣倒下,躺在地上。
因為疼,手掌緊緊攥着,指甲在掌心摳出了血印,不斷地發着抖。
何家寶喘着氣,收起皮帶,抓了抓自己本就亂糟糟的頭發,指着何若楠說道:“知道錯了嗎?”
何若楠微微笑着擡眼看他,“我要報警。”
這句話繼續激怒了何家寶,他冷笑一聲,“報警?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的家務事。警察?誰來管你。”
“你就是被我打死,都沒人管!”
正說着,不遠處的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
“叮鈴鈴,叮鈴鈴!”
何家寶也被吓了一跳,他一哆嗦,從何若楠腳邊跳開。
反應過來後,指着何若楠說道:“别動啊,等會兒再繼續打,打到你服為止。”
何若楠眼前一片昏花,耳邊也不斷持續着鳴叫的聲音。
她看着何家寶越走越遠,心裡隻有一個念頭:離開這裡。
她忍着疼,緩慢地朝門口挪去,心裡期盼着這個電話他能打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可事與願違,電話剛接起,何家寶“喂”了一聲,便聽到他說:“你找誰?”
“什麼?打錯了打錯了。”
“神經病!”電話還沒撂下,何家寶便轉過了頭,看到了試圖逃走的何若楠。
話筒被甩在一旁,“你他媽别想跑!”
何家寶三兩步朝何若楠沖去,她驚聲朝門口尖叫,“救命!救命!”,膝蓋數次撞在門檻上,也絲毫不覺得疼。
何若楠似乎隐隐約約聽到了,外頭誰家的電視節目放到了最大聲,在倒數着春節晚會的開始。
“5,4,3,2,1。各位親愛的朋友們,過年好!”
過年真的好嗎?以前是好的吧,就算普通到不值一提,但至少有那麼幾個瞬間,是快樂的。
現在呢?或許很多年以後的除夕,回想起來,都隻有何家寶一下下抽來的皮帶,和滿嘴的血腥。
再這麼下去,何若楠甚至不确定,自己還能不能活過這個除夕。
外頭鞭炮聲噼裡啪啦,電視節目裡的歡笑聲歌聲齊齊傳來,沒有人會聽見自己的呼救,沒有人會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痛苦。
腦子裡一下下閃回過許多往事。
突然一些不太清晰的記憶和畫面,如潮水般湧來。
有何家寶一次次的打罵,也有他突然施舍的廉價父愛。
何家寶把何若楠從門口拖回客廳,打開電視機若無其事看起了春晚,時不時低頭看一眼躺在地闆上的何若楠,說道:“大過年的,想清楚了就向我道個歉,我也就不計較了。”
何若楠沒有理他,昏昏沉沉躺在冰冷的地闆上。
中午在奶奶家忙着幹活,本來就吃得少。
晚上年夜飯幾乎沒吃兩口,就被氣回了家,還徒步了一小時。
她現在甚至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何家寶跟着節目裡的小品“哈哈”笑着,又踢了踢何若楠的腳,“怎麼?别裝死啊!啞巴了?”
何若楠不情願地收了收腿,才讓何家寶确定她還能動,不理她繼續看節目。
“我這個人從不強迫人,你要是喜歡躺地上我也不攔着。”
“你說你是不是自找苦吃?偏偏要惹我發火。不打一頓,你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弄不清楚這個家誰說了算了。”
正說着,鐵門被人拍得“啪啪”作響。
何家寶罵罵咧咧起身往外走,“誰啊!拍那麼大聲做什麼,我耳朵又不聾!”
門“吱呀”一聲打開,何若楠聽到了。
剛才安靜下來積攢的力氣,在此刻全部迸發出來。
她發出瘋狂的尖叫聲,朝外頭拼命大喊,“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隻聽見何家寶發出一聲悶哼聲,門被用力推開撞在牆上。
細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何若楠擡眼,看見幾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快步朝自己走來。
在昏迷的前一秒,她鬼使神差,看向了那個懸挂在半空中,沒有放好的座機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