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的！聽說大戶人家都喜歡幹幹淨淨的，咱倆住在竈間，又不怕冷，洗就洗呗。”

“當真不是享福的命，凍瘡泡在熱水裡，癢得難受呢！”

“你這賤皮子！待混熟了，我去找些桐油葉子熬水給泡手，聽說能治凍瘡。還有用冬麥苗和茄子杆混着煮水泡手也有大功效。”

“好啊，好啊。”

王靈就站在門口聽着兩人說笑，對今後的生活充滿向往。

等到在這裡待了一個多月，王阿爹王阿娘見他們是真老實，就把讓王三、王四把淘汰的舊衣裳給他們。王家并不是大戶，衣裳都是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王三、王四往往是衣服最舊的，王五出生後，家裡日子就好了，加之小兒子不廢布料，他又跟着細心的阿枝，衣裳也常是簇新的。

唉，王四也是個機靈鬼兒。說來說去，家裡最遭罪的還是王三。

不過在小六和小七看來，舊衣裳已經很不錯了。蜀中冬日也冷，但很少凍死人，除了高山上下雪，成都府是從不會冷得要下雪的。

隻要不凍死，又算得什麼大事？

王三把自己今年新做的衣裳也收拾出來，“二哥，我能把這套給小六他們嗎？”這是王阿爹給他們兄弟置辦的，再後來王靈就得了大機緣，王三隻穿王靈買的好衣裳，這粗布衣裳就擱着了。

“哼！能耐不死你！”

王三知道這是同意的意思，随即把衣裳給了小六。

如今王三已經不是家裡最慘的那個了，可他看到小六小七，總想起自己。人啊，就是這樣，一樣是受重重磨難，有人心存不忍，看到和自己境遇一樣的人忍不住要幫一把。有人卻聽都不能聽旁人提氣那悲苦的過去，看着如自己當初一般的人還要踩上幾腳，以示我與他們不同。

王三這個傻子！

許是王靈烏鴉嘴太靈驗，才說了日子就這麼平淡無波的過着，驚濤駭浪就來了。

這日，王靈正在前院歇息，他排的這出大戲已經接近尾聲，王承志毫不諱言，直接給這出戲命名為《畫紅樓》，隻等着時機到了就宣揚出去。

王靈累了半天，也學着王家富貴做派，中午小憩一番。

剛剛睡醒，就有人端了熱水進來。

王靈一瞧，笑了：“今日怎麼了，不都說了我自己來嗎？”王靈自覺與人交往要不卑不亢，可現實是他明顯是攀高枝的，說是朋友，其實是受王郎君吩咐，有些幕僚的意味在。平日在王府，他也是能自己動手，絕不勞煩下人。

做奴仆的，誰還嫌事情少不成。所以，王靈在王府，真是自己管自己的。冷不丁突然有人來伺候了，吓他一跳。

“瞧二郎說的，往日咱也從未怠慢啊。”童兒小朱笑着奉承。

“是是是。”王靈擰了帕子敷在臉上，打磨光亮的銅鏡裡照出自己紅潤白皙的臉龐。果真是年輕啊，這些日子好吃好穿，不僅長了個子，皮膚頭發也養起來了，加之常在衆人目光中登台，很有些不同常人的氣質。

“二郎，睡醒一張熱帕子舒服吧？我這裡有上好的膏子，滋潤非凡，乃是郎君賞的！你快試試。”見王靈喜了臉，小朱又從懷裡掏出一盒白色滋潤膏來。

王靈這下是徹底不敢接了。怎麼說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朱平日裡待他一般，見王郎君看重他，也漸漸客氣起來。不過仍舊是高門豪奴的驕傲做派，什麼時候如此平易近人了。

“小朱啊，你老實告訴我？可是郎君不喜我排的戲，派你先禮後兵來了？”

小朱撲哧一聲笑：“瞧你這膽小的模樣，怎麼就不知想想好事。”

“好事？郎君要給我發賞錢了？”

“賞錢算什麼，日後你就是主子啦。提前稱呼一聲小舅爺，恭喜，恭喜啊！”

“舅爺？”一口大鐘在王靈腦子裡咚咚咚猛撞，腦子裡那個模糊的念頭清晰起來：“阿枝？”

“可不是，阿枝姑娘伺候了郎君，郎君非常喜歡，日後少不得給她一個名分。你說，是不是該叫你舅爺啦？”小朱擠眉弄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