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晚雲橫了羽兒一眼，羽兒也知道這不是她可以置喙的，隻能不情不願摸出一兩銀子丢進王靈懷中。“這是我家小娘子心善，你可得感恩。”

“是，是，是，多謝小娘子。冒昧想問，小娘子高姓，小子也好日日感激。”

“哼，我們聞喜裴氏，豈是你這樣的人可以高攀詢問的。”

“原來是聞喜裴氏的小娘子，失敬失敬。”王靈驚訝不已，連連作揖。聞喜裴氏，那是陛下都要倚重的大家族，據說傳了千年，真正的世家閥門。

裴晚雲不愛聽這等自報家門的戲碼，好尴尬，感覺和高喊我爸是李剛一個性質。“好了，羽兒，走吧。”

等到牛車緩緩轉動，王靈才直起腰來。我的個乖乖，居然是聞喜裴氏，不過看後面小娘子那心虛勁兒，肯定不是嫡支，慢說嫡支，就是旁支都不可能淪落到到此。估計隻是族譜連着宗，占了一個姓的便宜。

王靈把手裡的銀錠抛了抛，銀子，若不是有這等傻娘子，他還有再等十年才能見着銀子的模樣呢！

瞧着那牛車嘎吱嘎吱走遠，王靈左右看看無人，悄聲跟了上去。

“小娘子，您買這什麼米作甚，還一兩銀子呢！多貴啊，要是娘子問起來怎麼辦？”

“這皂角米是好東西，和血潤腸，祛風消腫。娘近日病着，又舍不得吃燕窩。這皂角米和燕窩差不多功效，也略微補補。”

“真這麼厲害？”羽兒半信半疑。

“嗯，回去煮了就知道。”裴晚雲不知道皂角米是國産的還是外來引進的，蜀中該不該有，可東西她認識。上輩子流行養身，枸杞菊花不算啥，燕窩銀耳才是真絕色。唉，銀耳就是蜀中開創的，可惜等到清末民國才出現。

“若是娘子吃了有效，奴婢定要再去找那小哥。”羽兒是信服她家小娘子的，不過和小娘子比起來，還是娘子更有威信。

牛車裡的談話，就算王靈長了順風耳也聽不到。跟着牛車走到巷尾，瞧見門匾上的确寫着“裴宅”，王靈才放心離開。真姓裴，小娘子又天真，是個能長期坑騙，咳咳，孝敬的主。隻用宅字，肯定沒有人做官當差，不怕事發脫不了身。

多虧自己識字，雖不能和正經讀書人比，這些宅、府、齋、堂是記得清清楚楚，姓氏也認得。當初進宮的時候，教習的宮人教一遍，寫在紙上讓背。那苛刻的，把人怼到牆角，錯一個字一個嘴巴子，就這麼記下來的。

王靈記性好，這才有機會近身伺候陛下。

唉，多虧了陛下啊。這輩子還沒有報效陛下，陛下英明神武的光輝依舊照耀着我！

王靈是個存不住财的，平白得了一兩銀子，他近不想換一身更精緻、更結實的衣裳，遠不想攢着應急或置辦産業。王靈拿着銀子，隻想潇灑一回，第一時間找了個食齋，便宜的還不去，專挑貴的進。

進門先把一兩銀子拍在桌上，大聲道：“扣肉、蒸魚、燒鴨子，肉圓、蒸蛋、肘子湯，再來個四碟涼菜的攢盒。”

“小郎君，你一位啊？”夥計見王靈也不是大家公子的打扮，一個人這麼多吃得完嗎？

王靈可不感謝這樣的好意，斜他一眼，“送上門的生意不做啦？”銀子都擺出來了，還有瞧不起他的？

夥計一個激靈，輕飄飄打嘴，“打我這張不會說話的嘴，小郎君恕罪。小的給您奉茶，菜一會兒就來！”

夥計作揖打拱得先給王靈倒茶，扯着嗓子喊“扣肉、蒸魚、燒鴨子，肉圓、蒸蛋、肘子湯~四涼菜攢盒喲~”

王靈不愧本職，随口點菜都是押韻的。

大葷的菜色上來了，即便是自诩見過世面的王靈也忍不住大快朵頤。見世面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輩子自己就是個土包子。

王靈多會吃啊，先吃口味清淡的蒸魚，再用肉圓蘸醬，食齋特特用蜀中特産花椒調的醬，麻！舒爽！扣肉肥而不膩，蒸蛋滑嫩可口，吃夠了鹹香的燒鴨子，再用涼菜解膩。還有好貨十足的肘子湯，那鮮香舒爽，絕了！

這家食齋還附贈表演，大堂中間是高台，上面有人正唱着黃鐘宮明斷《金奁集》，王靈搖頭晃腦的聽着，還用手打着節奏。

旁邊食客瞧他小小一個人，裝作大人模樣，十分可樂，笑道：“你懂聲律音調嗎？居然聽得懂？”

嘿，這是要挑事兒啊！王二爺難道怕了！

王靈這等出身微賤之人，最恨旁人看輕自己，當即坐直了身子，直沖沖怼回去：“我聽不懂，難道你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