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安施的眼中一片茫然,她小聲道:“銀面具,你怎麼在這兒啊?”
呼,她怎麼可能看得見,真是小心過頭了。
摩枭松了口氣,随口道:“之前不是說,會追上你的嗎?”
“噢,那可真是追挺久的。”安施嘀咕了一句,不說話了。
摩枭輕輕笑了笑,神情緩和了些,低聲問:“你來這兒找師姐是吧。”
安施先是點點頭,随後意識到對方還是可能看不見的,又出聲道:“嗯。”
她繼續向前走了一步,随後突然被摩枭拉住了。
“等等。”
摩枭看着離安施不到半尺的地方,一個巨大的白色繭球正橫在路中間,他往深處看去,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空洞,裡面密密麻麻地結了許多白色的繭,不少“玩意兒”隻剩了個腦門在外,剩下的被裹得嚴嚴實實,吊在空中,隐約能看到有幾個人形。
除了這些,地上、洞穴頂部,布滿了黑色的微微顫動的生物——它們雖然形如蜘蛛,但個頭最小的也有兩拳大小,最大的更是有一個人那般。
不得不說,安施那位師兄的判斷相當正确,若是他們三人真的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摩枭就得頭疼是救還是不救的問題了——他可不想救天山的弟子。
這些畜生未通靈智,還是頗好對付的,摩枭淡淡的看了它們一眼,找出了其中修為最高的幾隻,随後這幾隻妖蛛便如同被忽然拆解了身體一般,瞬間散落一地的肢節——随後,那些本來蠢蠢欲動的妖蛛開始慢慢後退,為摩枭他們讓出通道來。
他伸手敲了一下安施的腦袋,低聲道:“它們走了,前面似乎有人的屍體。”
安施躊躇了一陣,小聲請求:“我實在看不清,你幫我找找,有沒有一個打扮特别像男子的女修。”她遲疑片刻,補充道:“如果還活着的話,我們把她救出去。”
還活着?想什麼呢。
摩枭打量了一會兒附近那個腦袋多出一個洞的屍體,聳聳肩,沒回答安施的話,牽着她繼續向裡走去。
安施步子邁的謹慎,而相比之下,不緊不慢的摩枭就仿佛在午後散步,如同欣賞藝術品一般,仔細打量着有沒有安施口中的那位,隻可惜,連着看了幾個,腦門上都是已經多出一個洞,看起來已然被吃了個幹淨。
想找活人,那你隻能祈求這群妖蛛胃口不大好了。摩枭戲谑心想。
終于,摩枭發覺了一個新鮮的女修屍體,他瞥了一眼,不出意料,她頭上已經同其他的倒黴屍體一樣,多出了一個洞來。
“死了。”摩枭停下腳步,淡淡道,“要屍體嗎?”
安施似乎整個人都愣了一下,摩枭察覺到她忽然松開了抓着自己的胳膊,随後又抓緊了自己,低聲問:“确定嗎?她身上是帶有妖丹的。”
摩枭相當聽話地又仔細打量了一遍那個屍體:女修的死狀平靜,她似乎在被妖物捉住後就想辦法自盡了。
他沉默了下,補充道:“她死的不痛苦。”
“......這樣啊。”安施沒說話了。
而在這靜默之中,摩枭向後看了一眼,周圍的蜘蛛數量似乎變得更多了,但它們仍不敢靠近。
沿着連接白繭的蛛絲,一些蜘蛛懸停在了他們頭上,摩枭正想着要不要來一場火烤,卻似乎看到了什麼,突然身體一僵。
他神情微妙,看向最深處一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骷髅頭。
随着他目光停留在那骷髅頭身上,周圍的妖蛛似乎也突然凝固了,一種莫名的緊張氛圍油然而生。
那是個修真者,死的年頭不短了,更重要的是,即使死了這樣久,摩枭仍能感受到從那具骸骨裡散發出的微薄靈氣。但這樣的修為,又怎麼會死在這種小妖洞裡?
摩枭皺了皺眉,向那邊踏過一步,然而腳下咯吱一聲,他垂眸看了一眼,那些沒有靈智的妖蛛已然将周圍密密麻麻的圍了個水洩不通,絲毫沒有打算讓他過去的意思,自己腳底就是踩到了其中幾隻。
安施察覺到了摩枭的動作,也要跟上,卻被摩枭忽然按住了身子。
“别動。”
這玩意兒太髒,踩上了恐怕要做噩夢。
摩枭伸手拂過安施的耳畔,忽然點了她的眉心一下,安施身體一軟,摩枭順勢将她抱起,随後看向洞口的方向。
*
一股強大的妖氣突然出現在不遠處,并快速逼近了這邊。
母蛛回來了。
對方顯然是通靈智的,正在用這種方式警告自己不要靠近。
黑暗之中浮現出四隻猩紅的眼珠子,清晰的“咯吱咯吱”聲響起,一隻碩大無比的母蛛正緩慢地擠進這個空洞之中,它隻探入了半截身子,便将洞内許多精心包裹的繭擠破,流出了惡心的膿水。
這妖蛛身上,有着自己相當熟悉的魔氣。
摩枭耐心的看着這母蛛擠進它自己的巢穴,直到完全伸展了身子,漆黑的外殼上有幽幽亮光,在這黑暗之中,它發出的聲音更加尖銳刺耳。
摩枭看向它,神色平靜的開口問:“你認識無垢?”
母蛛沒發出聲音,四隻眼珠子緊緊地盯着摩枭,随後又看向他懷中的少女,似是默認。
“他可真出息。”摩枭嗤笑一聲,“我倒是沒想到,他除了養蠢徒弟,還有養寵物的愛好。”
母蛛突然發出了古怪的“嗤嗤”聲,像極了一個老婦在說話,語調緩慢:“他不在這兒,許久沒來了。”
“興許是吃不慣你這兒的夥食,”得到了對方的肯定,摩枭冷笑了一聲,随後神情微妙的環視了一周,“你為他做事?”
“不,各取所需。”母蛛相當有文化,甚至說了個成語。
摩枭沒吭聲,他又看了那具骸骨一眼,似乎已然失去了興趣,随後,他低頭看向沉睡之中的安施,考慮着要不要直接離開。
然而此時,那妖蛛突然緩緩發出了聲音。
“你是什麼?”
“你不是妖。”
“你為何身上,有他的味道?”
*
鸠晃着手中不知從哪兒折下來的樹枝,胡亂地抽打着沿路礙事的障礙。
“糖葫蘆”吃完了,她嘴裡發苦,似乎想到了什麼,随即,口水又順着嘴角淌了下來。
“他倒是聞上去好吃的很。”
鸠嘴裡嘀嘀咕咕的,舔了舔嘴角,随後,将手中那節樹枝丢進了嘴裡,大力的嚼了嚼,樹枝發出仿佛骨頭碎裂一般的聲響,随後,她嘴角滲出古怪的紅色汁液來。
小姑娘抹了一把臉,癟癟嘴,哇的一下吐了出來:“真難吃啊……”她歪歪腦袋,頗為深沉的歎了口氣,目光看向不遠處——再走幾步,便能出禁地了。
“外面似乎有不少好吃的。”
鸠的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她快速朝着外面跑了出去,微光閃過,禁地的仙家結界竟毫無響動,任由她一腳跨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