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铨言。
興許是昨晚的談話讓安施有了心理準備,她也不覺得意外了,對着龐铨言點了點頭,請他進房說話。
将買來的東西放到一邊,安施客氣地給龐铨言沏了杯茶,請他入座。因為知道對方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她内心多出一分底氣來:“不知道龐師兄特意今日找我是何事?”
“安施師妹這股定力,我很佩服。”龐铨言低低笑了兩聲,坐了下來,他看了眼那杯茶,從善如流的舉起品了一口,“師妹似乎猜到我要來找你?”
“龐師兄,有話直說吧。”安施并不想和他繞圈子,直接開口了,她坐在了龐铨言對面,口袋裡那對鈴铛響了一聲。
龐铨言顯然聽到了那聲脆響,他扯了扯嘴角,笑得古怪:“水鈴铛。呵,難為他一個大老粗想法子讨姑娘的歡心。”
他對女修用的東西也過分了解了吧,聽個聲音就知道了?
安施聽出這句話是在故意報複之前的事,于是沒太在意,搖頭道:“師兄誤會了,這是我自己選的。”
龐铨言悶笑兩聲,他放下手中茶杯,低聲道:“師妹參加這次考核,應當不隻是打算走個過場吧?水鈴铛倒是頗好看,隻可惜就是繡花枕頭罷了。”
“呃,”這話倒是不假,但安施總覺得這人是在陰陽怪氣什麼,“我修為不夠,用一般修士的法器就足以。”
果然,龐铨言再度開口,說話就已經是明着針對:“他歐陽可不是考慮這個,呵,我說話一向難聽——他不過是覺得你參加也隻是打算在衆弟子面前露個臉罷了,并沒打算認真過這次考核而已。”
說到這兒,他嗤笑一聲,“帶一個小丫頭出來辦事,扔點好處拉攏一下,他歐陽也就這點眼界了。”
“......師兄如果隻是想說這些,那實在沒有必要。”安施默了默,道,“至于考核之事,我也隻能盡力而為,也沒想依仗這些就能拿到名次。”
“沒想?”龐铨言挑挑眉頭,用手敲了敲桌面,發出沉悶的兩聲響動,“安施師妹從外門一躍而成首席弟子,難道就沒依仗尊上的威名?”
安施看向龐铨言,皺眉道:“若是龐師兄覺得我配不上,大可以直說,我心裡有數。”
龐铨言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忽的笑了:“我可不是打算來嘲諷師妹的,隻是覺得既然能有所依仗,不牢牢抓住,豈不是浪費?”他頓頓,“尊上也罷,法器也罷,都是各憑本事,他人眼紅才會惹來風言風語......”
此時臨近午後,人間陽光溫暖幹燥,然而龐铨言的話卻無端教人覺得陰濕寒冷,像是暗處的蠕蟲,緩慢爬過了木地闆,留下一灘粘稠的液體。
安施渾身起了雞皮疙瘩,身子下意識往後靠了靠:“什麼?我沒想過你說的這些。”
龐铨言收回目光,嗤笑一聲:“師妹不必怕我,我可是來幫你的。想來能拿到這位置也不簡單,如今尊上因為你的事,可被長老們好生質疑,若是因此尊上後悔了,這些可就都化為烏有了,但若是此時師妹在考核中揚眉吐氣,那的确就穩了。”
忍下心中不适,安施問道:“你說尊上遭了長老質疑?”
龐铨言皺皺眉:“師妹何必裝不知道?不日前,侖莊長老就因此事質問了尊上,他可算是尊上最信任之人,也對此事不滿……”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怔,“你竟真的不知道?”
師父沒提過,他從沒提過。
安施沉默片刻,道:“多謝龐師兄告知,敢問龐師兄覺得,我應怎麼做?”她略微一頓,想起南涼元和她說過的那段往事,遲疑片刻,補充道:“若是偷襲這樣的法子,還是别提了為好。”
龐铨言神情一僵,随後緩慢道:“呵,這群人倒是嘴碎,把些沒趣的陳年往事都要撈出來講一講。”
安施緩慢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發覺龐铨言并未反駁自己的話,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哼。”龐铨言自顧自冷笑一聲,“人都死了那麼久,尊上也判罰了,我可也認了。”随後,他似乎是想起什麼不快的經曆,咳嗽一聲,轉移了話題:“師妹可知道法器間的區别?”
安施搖搖頭。
對方古怪的笑了笑,壓低了聲音:“法器分為三階,下品為地,中品稱靈,上品為天;修真弟子通常使地階法器,此類法器仰仗修行者個人修為,對你我都隻是錦上添花;中品是那群器字輩的本命法器,同修士同生共死,仿佛通了有靈性,但不過還是局限于使用之人的修為——但我下來說的這類,天階法器,比這兩者都更為有趣。”
安施被他的描述吸引住了,接着問:“它更強?”
“它由天地玄寶煉化而成,自身就帶了難以企及之靈力,縱使修為低微之人,也能借它發揮出超越自身的力量,師妹可感興趣?”龐铨言誘惑道。
聽了這話,安施愣怔片刻:這形容倒是和我的引靈法環有些相似,隻是引靈法環隻能局限于練氣階段,若是真有一種法器能超越修為的限制,那......
“我感興趣,但更好奇師兄怎麼知道天階法器的下落,而且,”安施冷靜道,“就算這是真的,你怎麼不自己拿?偏要喊我?”
龐铨言神情微冷,低聲道:“....我沒這個福氣。”
他又咳了一聲,掏出手帕來擦了擦嘴角,随後道:
“其實不止我知道,衆人都知道:數十年前,山海歸一堂忽然挂了一張懸賞,久不被人所揭下,懸賞自稱要打造一柄傾世法器,天地玄寶在手,但唯獨缺一樣極難找到的材料用以煉化,對方揚言,如若有人尋到此種材料,他一旦煉成,就隻把這神器賣給揭榜之人。”
“數十年前?這材料很難找?”安施看了眼龐铨言的手帕,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