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漪清剛才還隻覺得疑惑,現在便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怎麼可能,你斥巨資弄的這個地方屬于我,未免有些可笑了,隻不過因為女主人是我,你不好意思對外頭宣布,不是我,所以這座園子的名字,才跟我有那麼一點關系罷了。”
雖然的确習慣了住在這園子裡,并且喜歡這裡的一切設施,但夏漪清心裡清楚,這終究不是他該待的地方。
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富麗堂皇,即使設施已經換過好幾遍,卻仍舊是她平時想都不敢想,見都見不着的。
比如在書房博古架裡随便一個古董,說不定都能把整個夏氏集團買他個二分之一。
這種地方,她住的越久,越是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不能因為自己曾經是暫時的女主人,就真的以為自己是個什麼角色。
看過無數戀愛腦小說,夏漪清深知,如果自己還是這麼執迷不悔,那麼估計等齊寒暮心中摯愛到來之後,她這種,隻能被當成惡毒女二。
而到時候如果她還是不知分寸,女主一生氣,齊寒暮說不定還會把夏氏集團都搞垮了。
夏漪清搖搖頭,夏氏集團是父母的心血,也是她即将畢生守護的東西,怎能就這麼輕易交代了。
見夏漪清目光平靜,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齊寒暮隻感覺呼吸一陣一陣,氧氣卻永遠達不到肺部,隻能淺淺在喉頭走一輪。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可能需要旁邊機器輔助,但若是不說話,夏漪清真走了,他沒把握把人追回來。
靠在衣櫃旁邊緩了緩,齊寒暮終于接上自己的話頭,“這座園子,自從三年前我們簽協議那一刻,就已經屬于你了,你若是不信,我叫律師把協議拿過來,給你瞧。”
齊寒暮聲音很平穩,他眼神沉靜,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泉。
仔細一看,又像是深夜裡泛着藍光的海。
說句漂亮不為過,簡直能把人吸進去,再溺斃。
夏漪清卻突然有點哽住,她知道齊寒暮一向說一不二,能說出來的,幾乎都是事實,或者是他十有八九有把握的事。
可能是看出夏漪清有猶豫,齊寒暮手指輕動在屏幕上輕點幾下,随即淡淡道一句。
“漪園所有權轉讓合同已經發給你了,你要不信,可以看一看。”
夏漪清仔細瞧了一遍,居然沒發現什麼纰漏。
但不得不說,對于漪園這個地方,她心裡稍微有些抵觸。
她曾經在這裡生活了三年,這裡處處都有生活痕迹,無論從進門處的屏風,底樓沙發,還是樓上這衣帽間,她都細細觀察過。
仿若一個冷宮的妃子,被囚禁在自己的宮裡面,隻能數青石闆,看着時間過去。
不過這麼說倒也不确切,畢竟夏漪清有事情的時候,還是可以打個報告就出去的,比如說管理集團事務的時候。
“我知道了,”夏漪清早就在職場學會,情緒過度暴露是大忌,有問題,解決問題便是了,
“你想我留下來,可是我并不想留,這個房子是我的,那跟我留不留也沒有關系,我并不隻有這一套房,你說對嗎?”
她面容平靜,眼神是明亮的,明明脖頸處還有暧昧吻痕,不像是工作狀态時的她,但齊暮寒心裡卻一抽。
她想跟他劃清界限。
夏漪清見他臉色不太好,也就長話短說,“那”,之前她還沒做過這種事,現今陡然一說還有點難,“你跟我一起搬過去嗎?”
這句略低沉的話語像是一柄小刀,割開了原本繃緊的一條線,不過不知道結果是墜落,還是相擁。
可對于齊寒暮而言,不亞于寒夜中的一點星火,即使微小,但讓人眼前一亮,從而心裡燃起希望。
“去。”
他回答得言簡意赅,但夏漪清卻從他躍動的眼神中,察覺出這人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的興奮。
“那我先說好了,那裡條件不比這裡,”夏漪清也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這麼順利,原本想的都是齊寒暮拒絕之後,她順勢跟他提出,兩人之間斬斷瓜葛,故而現在這番話不少是現編的,
“到時候齊總要是受不了,可不要怪我沒提前提醒。”
“不會。”
還是很簡潔,齊寒暮卻靠了過來,雙手交疊于膝上,靜靜看着她整理。
這個動作夏漪清不陌生。
在過去三年裡,每一次齊寒暮出差,她為表忠心,會主動請纓整理他的行李,而每當那時,齊寒暮便會靜靜坐在床沿,看着她一件一件收,想插手,卻被她嗔聲阻攔。
如今兩人身份轉變,可夏漪清看那人沉穩的鳳眸,恍惚間,以為自己還處于為了家族,不得不委曲求全的那些日子。
這麼想着,她聲音沒帶什麼好氣,“齊總這麼看着我幹什麼?難道還想我幫你繼續收東西麼。”
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須給酬勞。
這句話她沒說,因為她怕齊寒暮真的給。
畢竟這一座漪園屬于她,就已經很讓她意外了。
齊寒暮可能聽不出她語氣中的嫌棄,也或許是故意忽略,他眨眨眼睛,漾出些許神采,“我跟你一起收拾,好不好,你是不是要回家拜訪一趟,我也跟着回去,看一看嶽父嶽母行不行?”
她被他這自然而然的一句“嶽父嶽母”,堵得有點兒喘不上氣。
但夏漪清又不得不承認,心裡頭,居然劃過一絲竊喜,這是她未曾預料的。
“你……”夏漪清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艱澀,“我們的結婚協議既然都已經到期了,就不必要僞裝這些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