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讓他堪不破真幻,又求出不得的夢,讓他曾心生眷念,如今又惶恐不安的夢。
有時候,越虛的東西越是沉重。他明知這夢如影如響,如聚沫如浮雲,卻絲毫沒辦法不去執着。以至于越抗拒,它越如影随形,如響繞梁,如聚沫起滅不止,如浮雲散聚無常。
那人果然還在。
他不出聲,隻是如往常那般靠近。
扶桑極力忍住胸口鼓噪的心緒,“求你...别過來。”
那人沒停下,從身前貼上來,雙手環住他的腰,頭埋在他的頸窩,呼吸聲很沉,像在壓抑着什麼情緒,灼熱的鼻息噴薄在扶桑頸側,引起一陣酥麻。
“最後一次了,讓我抱一抱,好不好?”那人開口說話。
扶桑不知為何,似乎是被說服了,原本搡在身前的手緩緩垂下來。他閉了閉眼,喉結滾了滾,沒再推開,任由那人緊緊抱着。
兩人以這樣的姿勢,抱了許久,久得像是要将人揉進骨血裡。直到那條橫在兩人之間的鎖鍊硌得他腿肉生疼,大半的身子開始發麻,他才終于開口:“好了。”
那人似乎并不滿足于此。
他松開扶桑的腰,卻握住了他的手。
手指一根根嵌入他指間,十指相纏,慢慢扣緊。
而後擡頭,溫熱的唇在扶桑的喉結上輕輕落下一吻。扶桑全身血液一瞬間凝住,頭皮炸出一片麻意,沿着脖頸,脊背,一路向全身蔓延。他呆在原地,不敢動彈。
就連觀昙,也是一瞬間怔住,這...是不小心蹭到的吧。
但下一秒,這個試圖自圓其說的念頭,就被那人徹底擊碎。
“你...”
扶桑剛剛開口,尚未來得及說完,剩下的字句被盡數封在唇間。
唇瓣倉促相貼,不得章法,卻又小心翼翼得近乎虔誠。
那一瞬間,仿佛晴丘的所有沙海都湧入到他的胸腔,在方寸之地積沙成山。
隻等情/欲噬齧出一處小小的蟻穴,便如洪水潰堤,洶湧肆虐,帶着能将一切都夷為平地的磅礴之勢,将扶桑吞沒其中。
那人是沙海之中唯一的錨點,他隻有貼近他,才不會被這片流沙沖散。所以他躲不開,也退不了。
下一瞬,那人騰出一隻手,拽住扶桑的鎖鍊,往自己懷裡一帶,将他整個人拉近,氣息交纏,加深了這個吻。
千山萬壑,全部塌陷在這一寸唇齒之間。
“唔......”
扶桑腦中嗡的一聲炸開,雙手被鎖鍊縛住,鎖鍊又完全掌控在那人手中,掙也掙不開,逃也逃不了。
隻能被迫承受,任由對方攻城略地,撬開唇齒——
他掙紮無果,發了狠,在那人唇上使勁咬了一口,血腥味在口中彌散。那人依舊不管不顧,将血一點點吮進嘴裡,吞咽下肚。
扶桑在一時之間重新築起千裡之堤,擋在兩人之間。
“夠了……”他開口,聲音嘶啞。
那人終于停了下來,将頭側到扶桑耳邊,一隻手繞到他腦後,解開了蒙在他眼上的布。
扶桑閉着眼睛,眼皮有千斤重,睜眼這個平時輕而易舉的動作,此刻卻困難無比。
那人在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睜眼,看看我。”
扶桑全身繃緊,一動不動。
“怎麼,不敢嗎?”
扶桑心裡一橫,總歸是要面對的,反正是在夢裡,反正隻是他一個人的龌龊與不堪。
他睜開眼睛,四目相對——
那雙眼睛泛起妖異的血色,嘴角裂開一絲極輕的笑,詭異莫名。
是他,又不像是他。扶桑意識到不對,想要閉眼,已然來不及。
“太遲了。”
刹那之間,一團黑氣鑽入扶桑的瞳孔。
意識一陣晃動,那人的聲音恍惚飄在耳畔,聽不真切:“陣成了……”
觀昙的意識随即浮上來,接管了這具身體。
兩人還相擁在一起,唇上尚存殘餘的溫熱,讓觀昙有一瞬間的遲滞。
他還沒來得及使盡渾身解數掙紮,先被對方一個大力推開,身體往後踉跄幾步,險些跌坐在地上。
這舉動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但觀昙還是松了口氣。害怕對方再意圖不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脫口而出:“我不是扶桑!”
對方沒有上前,隻是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淡淡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