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猶豫點了挂斷。
池僅主動來電話能有什麼好事?
但電話又開始震了,還是同一個備注。
黎惗:“……?”怎麼感覺有點熱情了,這是我爸嗎?
黎惗拍拍宴傾簌的肩膀,指指來電提醒,示意自己要去接個電話。
他一直走到院子盡頭的藍花楹下。
成片的藍紫色花朵遮天蔽日,像藍紫色的瀑布。
“喂?有什麼事嗎?”
電話那頭,池僅的聲音聽不出什麼情緒:“你和陳家那小子出去玩了?”
黎惗:“?”我爸怎麼知道的?
黎惗糾正道:“不是去玩,是去圖書館學習。現在我已經在老師家了。”
“哦。”池僅明白了,“你确實和他出去了。”
黎惗:“……”我就出。
“你該聽我的的。”電話那頭說,“聯姻不是什麼好事,你看不懂嗎?不見得。”
“那是為什麼要參與進來呢,黎惗?”
“你該給我一個理由。”
黎惗沉默片刻,反問他:“你不覺得現在問這個太晚了嗎?”
“你總是覺得你晚了,現在不覺得了嗎?父親。”
池僅面不改色:“不晚,還能搶救。”
“我不想搶救,讓我死吧。”黎惗直接挂了電話。
無法挽回的永遠挽回不了,失去的就不會再來。他不懂這個道理嗎?同樣,黎惗自己選的也改變不了。
他總是不能平靜地和父親說話,他們實在是……無法達成大多共識。
黎惗甩甩腦袋,就當把這些事全甩出去了,回去看看小師兄聽的怎麼樣了。
與此同時,電話那頭。
池僅看着被挂斷的電話,滿是惆怅,眉目間都是愁色。
他和黎惗的父子感情不能說差,但确實一般。逃避太久的結果,是最直接的證明差點在焰火裡焚成灰燼。他不會犯這種錯了。
池僅不由喃喃:“就是太像了。”
*
等到連廊時,宴傾簌已經把三種調音聽了個遍,正在反複對比中。
他摘下一隻耳機,饒有興緻地問:“小惗哥哥,你的靈感是什麼?感覺有點像暗戀。”
好敏銳啊,不愧是小師兄。
這種時候的宴傾簌就很讓人頭疼了,倒也不用參悟的如此準确。
黎惗坦然道:“像是正常的。夏天本來就是青春戀愛的絕佳季節。”
等等?什麼青春戀愛的絕佳季節?
“不對。”宴傾簌又重複了一遍,“我是說,像暗戀啊。”
“靈感是夏夜嘛。”黎惗想揭過這一茬。
宴傾簌皺眉:“夏夜就像暗戀了嗎?”
“怎麼不像?”
“《G大調弦樂小夜曲》像嗎?”
“這背景是維也納夏夜露天貴族晚宴好嗎?這怎麼像?”
“可是你隻說了夏夜。”
“那也看氛圍。”
“那是什麼氛圍?”
“……大概是兩個人一起看月亮吧。”
“啊?”宴傾簌一下子懵了,“小惗哥哥,你和誰去看月亮了?”
……
誰讓你這麼問了小孩兒?
黎惗不是很想回答這個問題。
“好了,反正靈感來源就是夏夜和月亮,特别說明一下,是上弦月。”
“哦,我在月相那一節看到過。”宴傾簌應聲,“那我覺得,第二版更适合一點。”
“對比起來更絲滑,像……“宴傾簌仔細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詞彙庫,“側耳聽風?還是月光流淌?小惗哥哥你懂我意思吧?”
“懂的。”黎惗又去揉他頭發,“那我就以此為基準繼續添細節了。”
宴傾簌:“還要繼續改譜子嗎?”
黎惗:“對啊。”
他無奈一笑:“這是要送給别人的,不是獨留給我的,當然要繼續修。”
“原來是這樣啊。”宴傾簌摘下耳機,遞還給他。
平闆還放在連廊座椅上,黎惗又把它捧起來,自己戴上耳機。他想自己再聽一次。
在此之前,他好心提醒眼前這個初中生:“去寫作業吧,簌簌。”
宴傾簌聽話地點點頭,轉身和作業表演虐戀去了。
他還是很好奇黎惗和誰去看月亮了。可他的小惗哥哥明顯就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那還是去和數學題玩虐戀,數學虐他千百遍,他待數學如初戀。
鋼琴是這首未命名曲目的主旋律。
黎惗是從八歲那年出院後和池僅提了要求,他說他想學鋼琴。池僅沒有多問原因,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想,他隻知道不久後,自己有了位知名鋼琴家老師。
其實用什麼想都知道,池僅是想到了他媽媽,而媽媽,也是黎惗自己的原因之一。
他不會忘記的。
樂曲是情感傾瀉而成的銀河。
一陣“哒哒哒”由遠及近,那是高跟鞋踩踏的聲音。
“好難得,今天怎麼來的這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