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端沒被人這樣諷刺過,樓梯間隻剩他一人,憤怒無處宣洩,喘着粗氣,狠踹兩腳消防栓。
他先前放狠話,很有底氣的樣子,事實是,他沒辦法真拿沈舶拾這種流氓怎麼樣。
但這口氣他咽不下,思索良久,他拿出手機,翻出秦至的微信,洋洋灑灑寫了篇小作文,編輯好,又讀了兩遍,确定沒有錯别字,拇指在發送鍵上方懸停了幾秒,最終還是點擊了發送。
咻。
他就不信沒人治得了沈舶拾這個流氓了。秦至是秦瑤親哥哥,看到他發的内容,一定會比他更生氣,更着急。
他隻需要等着看戲好了。
*
馮老爹的生日宴要大辦。
馮老爹有三個寶貝兒子,馮任麒是老幺。家裡的産業按理來說,輪不到他坐一把手。但他那兩個哥哥,都太不争氣。
大哥年少輕狂時,揚言要闖歐美說唱圈,為此甚至和家裡斷絕往來,結果現在奔四的年紀了,也沒混出什麼名堂,灰溜溜地從國外滾回來,想繼承家業了,可惜零經驗,兩眼抓瞎。
二哥則是另一個極端,吸取了大哥的教訓,大事小事全由老爹做主,結果三十來歲了,完全沒有總裁該有的雷厲風行,碰到屁大點事都猶豫不決,最後實在頂不住董事會壓力,哭着要辭職。
老大和老二的經驗告訴馮老爹,散養和圈養都不行。馮老爹甚至和老婆商量要不要報個班,學學怎麼培養接班人。就在這個時候,剛上大學的馮任麒敲開他的書房門,說自己沒有出去闖蕩創業的心,隻想繼承家業。
“要不你試試我吧,爸。”馮任麒毛遂自薦。
試肯定是要試的,隻不過馮老爹原是想等馮任麒畢業再說,自己再撐幾年。
可馮任麒自告奮勇,馮老爹也不敢拒絕,唯恐打擊了馮任麒,導緻他一蹶不振,那老馮家可就是出了三個廢物!
萬幸的是,馮任麒還真是這塊料,從大學開始跟着馮老爹熟悉自家公司業務,畢業後從總經理做起,五年過去,雖然名義上馮老爹是最大股東,但實權已全然放手給馮任麒了。
這次,馮老爹五十五歲的生日宴,不僅僅是為了慶祝生日,更是為了慶祝自己體面退休!
生日宴定在自家酒店,交給馮任麒全權操辦。馮老爹很看重這次生日宴,馮任麒于是拉上自己的兩個哥哥,還有賀為和秦至一起幫忙。
他們在宴會一個禮拜前才做好全部請帖,但圈子裡的人早在一個月前,就把馮老爹生日那天晚上的時間騰出來,請帖不過是走個形式罷了。
賀為參加,那麼翟詩曲也要參加,馮任麒吃着橘子欣賞秦至懸腕運筆,如錐畫沙,寫好了“翟詩曲”三個字,馮任麒問賀為:“那是不是還得邀請卓一能?”
“……邀吧。”賀為勉為其難地說,“這是馮老的生日宴,你不用考慮我。”而且,他對兩人的戀愛關系逐漸木然。也确實拆不散,不接受也沒辦法。
筆腹重新沾了墨,飽滿欲滴,秦至提筆,在硯沿處略一刮拭,随意問道:“卓一能的兩位朋友呢?”
沈舶拾,馮任麒率先想起這個名字,眼睛一轉,落在秦至身上。
上次和秦至說起這個名字,還是在微信裡,沈舶拾堪稱暴戾的行為叫他大吃一驚。
特别是那句“走後門”,讓他至今記憶猶新。
他雖然懷疑過沈舶拾對秦至目的不單純,但這麼久過去,秦至也沒受到過什麼傷害,可見他當時确實想多了。
沈舶拾總是盯着秦至瞧……可能隻是單純慕強吧。若是沒有這個插曲,馮任麒還挺想交沈舶拾這個朋友的。
現在秦至語氣如常地提起這個名字,馮任麒不知他心裡作何打算,是想借此再試試沈舶拾有沒有異心?還是在告訴他沈舶拾這個人可以交往?
“邀請吧。”馮任麒笑着說:“沈舶拾和許儒嘉,是這名字吧?”
秦至嗯了一聲,眼眸又垂下,聽不出滿意與否,拿了兩張請帖,寫好兩人姓名。
馮任麒細細觀察半晌,心裡啧了一聲,真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
宴會當天,時間未到,馮家老大老二代表馮家露面,和來賓寒暄交際。他們雖然商業頭腦簡單,但社交能力深得馮任麒的信任。
秦瑤身穿CHANEL HC最新款,吊帶長裙,輕柔馬卡龍色,粉色到淺藍漸變,羽毛輕盈點綴,靈動奢華,清新甜美。
距離《針尖對麥芒》殺青已有半個月,秦瑤在那之後先是經曆了考試周,接着進入暑假模式,和室友們去灣回玩了一個禮拜,接着各回各家,正好趕上參加馮老爺子的生日宴。
她挽着秦至一同入場,一進入宴會廳,就成為焦點。
不論是因為家世,還是因為秦至和主席大熱門林秘書長非一般的關系,都值得其他人主動上前,混個臉熟。
打招呼的一個接着一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秦至是這場交際的主力,秦瑤負責保持淑女的完美微笑,面部都要僵硬。
好在是馮家老二帶着秦母及時前來解救。
秦父秦母到的早,在二樓貴賓室與馮老爹夫妻和賀為父母叙舊。
“老馮說要看看你們呢。”秦母挽着秦瑤,走在兒女中間,莞爾與擦肩而過的生面孔或熟面孔點頭示意,趁着某個間隙,小聲叮囑秦瑤:“賀為爸媽也在,一會兒記得叫人,知道嗎?”
“知道,知道,放心吧。”他們三家沒少一起吃飯,哪用得着這麼囑咐,分明是把她當小孩:“你怎麼不和我哥說呢?”
在爸媽面前,還是這種場合,秦瑤收斂很多,沒直呼親哥大名。
秦母拍拍她的手臂,看了秦至一眼,又轉回來輕輕瞪了秦瑤一眼:“你們倆啊,都不讓我省心。”
聲音不算大,但也能讓秦至聽見,一聲沒吭莫名被說了一句,秦至習以為常,不冷不熱地掃了秦瑤一眼。
你等着,秦瑤讀出這麼個意思來。
“…………”
貴賓室,馮任麒和賀為隔着棋桌面對面坐着,撐着下巴,百無聊賴,他們想玩手機,奈何家裡長輩坐在旁邊,他們裝着樣子,故作高深地下象棋。
秦母帶着哥妹兩個走進來,幾位大人正追憶往昔自己商戰雄風,見他們走進來,立刻切斷話頭,熱情喚着名字,讓秦至和秦瑤過來。
走近了,秦母重新落座和秦父坐在一起,哥妹倆乖巧站着,讓馮家賀家四位大人好好稀罕了一番。
“真不錯!”馮老爹看秦至的眼神比看親兒子還滿意:“虎父無犬子啊,秦明,咱們三個兄弟裡,你最享福啊。”
秦老爹擺擺手,搖着頭:不聽話的很,唉。”
馮母熱切地拉着秦瑤,捏捏她臉蛋:“還是女兒好,我們瑤瑤都這麼高了。”
“秦瑤有男朋友了嗎?”賀母笑眯眯地問道。
“沒有呢。”秦瑤說道:“不急。”
賀母沒說什麼,笑着拉起秦瑤的手拍了拍。
“對,不急。”賀父贊同道:“先成家再立業,還是先立業再成家,都一樣的。”
“秦至呢?”賀父轉頭問:“你現在,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啊?”
“還沒。”秦父搶着說,秦至笑着點點頭,沒說話。
馮任麒和賀為也不下棋了,看秦至和秦瑤輪番被催婚。
好在是幾位大人沒拉着年輕人說個沒完,知道他們渴望自由,馮老爹作為東道主,出言給他們放行:“去吧,自己出去轉轉。”
出了房間,他們也沒去樓下大廳,不想苦于交際,馮任麒帶着他們去了二樓走廊盡頭處的另一間貴賓室。
這個貴賓室更現代化,甚至還有個吧台,賀為瞅着吧台,眼睛一亮,走進吧台裡面,揚言讓他們想喝什麼随便點。
秦瑤最給面子,踩着小高跟跑着到跟前,說要一杯帕洛瑪。秦至和馮任麒沒理興奮的賀為,走到一邊的酒櫃,随便拿了一瓶clase azul的龍舌蘭和兩個水晶杯,到沙發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