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不見秦至而已,沈舶拾覺得沒什麼了不得的。
聽了秦至的話,次日一直在賓館房間躺着睡覺,空調也沒開,因為不敢不蓋被子還要狂灌熱水,他隻好穿着半袖。
“不能開空調。”
“多喝熱水。”
“必須蓋被子。”
“早餐午餐不能落下。”
“不能抽煙。”
秦至一句句囑咐過,沈舶拾左耳進,右耳關門,全部記在心裡。
生病畢竟不好受,做到秦至說的這些,或許還能早點好。就算是别人和他說,自己也會聽的。
吃過晚飯,沈舶拾給窗戶打開個縫,隻吸了兩口的煙被扔到煙灰缸,煙味也被風一吹即走,他轉身坐回沙發上。
躺了一天,狀态确實比昨天強。打開電視,沈舶拾麻木按鍵換着頻道,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于是放下了遙控器。
翟詩曲的電視劇,穿越題材,正播着第一集,渣男無情斬斷與原身的關系。
“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一甩寬袖,渣男背對女主繼續道:“你寫與我的一百封信,我都一一讀過,難道非要我回信,才算做深情嗎?等我正式成為驸馬,我便尋個機會裝作恢複記憶,求公主讓我納你為妾室。也好對你腹中的孩兒有個交代!”
自诩深情的渣男言行,分明是嫌貧愛富的鳳凰男,還說什麼書信難以傳達心意。
沈舶拾懷疑自己腦子被燒壞掉,竟然想看後續。癱在沙發上,正打算進入劇情,就聽有人敲門,咚咚咚三聲。
看了眼時間,九點半,許儒嘉他們應該還還在拍,沈舶拾懶散地拖着步子往門口蹭,門外的人格外有耐心,并不催促。
沈舶拾站定後開門,眉眼掀起,驚起一片駭浪。
秦,秦至?
懷疑自己出現幻覺,沈舶拾擡起左手揉揉眼睛,卻發現幻象并未消失,而且眉頭緊皺,看着生氣的樣子。
沈舶拾揉眼睛的力度不輕,眼眶發紅,眼裡含淚,他揉過後還要再揉,秦至立刻抓住他的手,沒讓他繼續蹂躏自己水潤多情的鳳眼。
秦至抓着他左臂向裡走,沈舶拾被他推着倒退三步,等秦至完全進來,反手帶上門,眼睛如有實質地向下一掃,随機冷笑評價:“瞞得夠緊。”
*
沈舶拾還記得自己當初敲的如意算盤。
“不經意間”透露給秦至自己救秦瑤時受了傷,讓秦至心懷感激,愧疚于他。
可如今,秦至坐在沙發上,沈舶拾站在對面。一個是自己的瘾源,一個是自己追的劇,沈舶拾一心二用,他低着頭面對秦至,卻在用餘光偷瞄電視。
秦至從小和秦瑤鬥智鬥勇長大,這種沒水準的小把戲簡直不入流。毫不猶豫地,秦至換了台。
沈舶拾馬上擡頭看他,好像電視劇不曾入他眼:“你怎麼來了?”
“我如果不來,”秦至意有所指地看向打着石膏的手臂:“也不知道有這麼大個驚喜等着我。”
“…………”
在他的計劃裡,應該是秦至對他愧疚,怎麼現在變成自己在心虛了。
“沒有太大問題,”沈舶拾不以為意,聳了下肩:“告訴你還要多一個人鬧心。”
“不是鬧心,是擔心。”秦至糾正他的措辭,又語氣平淡地責怪:“其他人都能擔心,隻有我不能。”
“因為我連知道的資格都沒有。”
怎麼說的這麼嚴重!
沈舶拾腦子警鈴大響,立刻安撫:“不想讓你擔心,你剛從國外回來,公司肯定還有很多事要處理,而且……”
要不要出賣秦瑤?
“而且秦瑤也受了傷,膝蓋可能會留疤,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炮火轉移更重要。看秦瑤自己怎麼坦白,他沈舶拾仁至義盡了。
秦至沒說話,沈舶拾也靜靜等着。過了五六秒,等來秦至端起他的右臂詳視。
“真沒事。”沈舶拾幹巴巴地說。
秦至沒理他,站起來去旁邊的椅子上拿起沈舶拾的外套幫他穿上。沈舶拾一邊伸胳膊一邊說自己不冷。
“帶你重新打石膏,你這個已經位移了,而且應該用護具吊帶。”
沈舶拾已經被迫穿好了衣服,聞言後退兩步搖頭拒絕:“重新打石膏可以,不能吊起來。”
秦至不語,一味看着他,兩人對視,看對方誰先讓步。
“好吧。”秦至歎了口氣,打開房門:“走吧。”
夜間隻有急診,不知道是不是本地人也受不了這忽冷忽熱的氣溫,大廳裡噴嚏聲鼻涕聲此起彼伏。
秦至手按在沈舶拾肩膀,微微使力,讓他坐在金屬凳子上。
“身份證,還有口罩,都帶着嗎?”秦至彎腰貼近問。
“在兜裡。”沈舶拾左手拿出身份證和口罩,拇指一搓,身份證斜出去,秦至垂眼看着,餘光裡都是沈舶拾忽閃忽閃的睫毛和紅潤的嘴唇,擾人心亂。
沈舶拾等秦至拿走身份證,自己好戴口罩,不過手裡的口罩和身份證都被秦至拽走,沈舶拾随着他的動作看過去,自己的身份證落進秦至的大衣兜裡。
沈舶拾疑惑擡頭,口罩怎麼也拿走了,是秦至自己要帶嗎?也對,秦聖沒感冒,而且還要回去工作,該預防着,不過這個口罩是他帶過的……
“我唔…………”沈舶拾剛想說這是自己帶過的要不再去買一個吧,就被秦至用口罩堵回去了。
微微傾身,秦至帶着涼意的雙手擦過沈舶拾耳邊發絲和肌膚,沈舶拾眨眼的瞬間,感覺自己的臉似乎被雙手攏着往上擡了擡。
“擡頭。”
果然不是錯覺。
一幫他帶好口罩,秦至就站直,手垂在兩邊問他未說完的話:“什麼?”
“沒什麼。”沈舶拾低頭,擡手調整了下口罩的位置,又擡起頭:“你冷不冷?手有點涼。”
“不冷。”秦至否認,手指搓了搓,又輕描淡寫地笑道:“聽說手涼是沒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