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人一偷懶,就要出問題。秦至看了眼群裡的消息,把需要優化的地方和解決方案發給另一位成員,委托對方處理。
得到肯定的答複,關了電腦,叫霸占着他休息空間的兩個人起床。
兩人睡得黏糊,起來後洗了把臉才跟着秦至出門。
隔壁的翟詩曲也剛好走出房間,她換了一身粉色羽毛裙,還化了和衣服搭配的妝容,整個人看起來可愛乖巧。
下到一樓,大廳裡二十來人,三三兩兩在閑聊。
四個人往那邊走,有人看過來,熱情地揮手打招呼,賀為走在最前面,擡手揮了揮。翟詩曲挽着他的另一隻手臂,也甜甜地笑着,面對大量好奇的探視,彎彎手掌大方回應。
秦至落後兩步和馮任麒走在一起,小聲說着什麼。
賀為向經常一起出去玩的熟人走過去,嘴張開一半要打招呼,才出來半個音,突然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拽偏了方向。
賀為左腳絆右腳,好在馮任麒眼尖手快扶了下。
“你怎麼力氣這麼大?”賀為瞪眼問,然而翟詩曲看都不看他,眸子彎彎,笑容明媚,手臂舉得高高的,和某人打招呼。
賀為想到四個字。
情窦初開。
雖然對這個遠房親戚表妹并無深刻情感,但畢竟是自家人,還受合興未來着重栽培的發财樹,不論作為表哥還是老闆,賀為都有責任操心一下。
賀為帶着審視望過去,看見兩個人,心頓時提到嗓子眼。
操.了。
一個會所老闆,一個酒吧老闆,哪個都不是值得托付的人。
賀為頓時下定決心,他要用這三天時間,把翟詩曲這段情窦初開的萌芽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
沈舶拾睡了快兩個小時,醒過來頭還是暈沉,胃也惡心想吐。
被許儒嘉的電話叫醒,問他還下去嗎。
“你們去吧。”沈舶拾頭埋在被子裡,眼也不睜地說。
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啞,許儒嘉問他:“還難受呢?反應這麼大?不是吃藥了嗎?”
“不知道。”沈舶拾說,“可能飛的太久的願意吧,不說了,要補覺。”
許儒嘉說好,讓沈舶拾有事打電話。
電話挂斷,沈舶拾躺了十分鐘,結果怎麼也睡不着了。
掀開被子,沈舶拾擡手把身上的長袖襯衫脫了,要洗澡。瞅了四周一圈,想起行李箱放在許儒嘉的房間,沒有換洗的衣服。
沈舶拾坐在床邊給許儒嘉打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
“喂,怎麼了?”
許儒嘉那邊有人在聊天,聲音聽起來耳熟。
沈舶拾站起來,往客廳走,坐在沙發上,點了根煙。
“出發了嗎?”沈舶拾咬着煙,煙霧噴出,他眯了眯眼睛說,“我想洗澡,行李在你房間。”
“啊對,在我房間呢,”許儒嘉說,“我們這邊還沒走,得一會兒,我現在上去。你是不睡了嘛?那一會兒咱倆一起下來?”
“我不去了,”沈舶拾把煙夾在手裡,“你們沒别的活動了吧,我想自己出去逛逛。你把房卡給服務生,别跑一趟了。”
他記得來酒店路上有出租公路車的,一會兒喝點粥,騎騎車,吹吹風,運動運動,沒準能精神點。
“沒什麼活動,剛聽他們聊,派對在明晚,其他時間都自由活動。”許儒嘉說,“那行,那我不上去了哈。”
沈舶拾嗯了一聲,兩人說了拜拜,挂了電話。
沈舶拾靠在沙發上,腦子裡一團漿糊。
秦至他們應該是自己來的吧,所以沒碰上。不知道秦至會不會在樓下呢?
啧,早知道下去了。不過沒去也罷,明天派對上也是能見到的。
其實沈舶拾已經很久沒想起過秦至了。
剛開始面對秦至離開這件事,沈舶拾很不習慣,甚至有點焦慮。養幾年的狗都有感情吧,何況是跟蹤了幾年的人呢,說不見就不見了。
不過是因為沒來得及把人揍一頓一雪前恥罷了,沈舶拾咬牙啟齒地在心裡對自己說。
可戒掉秦至,像戒煙一樣,手癢,心癢,皮膚也癢,心肝脾肺也癢,就連身體裡流動的血液都癢,像有千萬個隻螞蟻一邊唱着:“來啊,快活呀”,一邊在他身體裡爬來爬去。
沈舶拾手裡有一張秦至的一寸藍底證件照,用以緩解瘾症。
用了兩年,照片的左上角,殘留個小小的牙印,是沈舶拾用虎牙啃出來的。
他當時跟蹤的瘾湧上來,無處發洩。他氣急敗壞,被罩攥在手裡,發皺得簡直快要爛掉,牙也咬着發狠地扯,都不管用。
于是隻好惡狠狠地咬了證件照藍底的位置,臉部得以完整地保存下來。
秦至走後的第三年,時間沖淡一切,照片也早不知被沈舶拾丢在了哪裡。
秦至離開了沈舶拾的精神世界,吃喝玩樂占據他大腦的全部。
可是,秦至突然又回來了。
沈舶拾皺着眉,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顫抖着,和食指與中指間的煙一樣的頻率。
煙灰被抖落在地闆上。
秦至回來了。
瘾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