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不會觀測你。”
然後我删掉了它。
?
我以為這會是一種新的開始。
像是在所有實驗之後,我們終于停下手,給彼此一個無需觀測的空白。
但空白并不輕松。
相反,它像一塊玻璃罩,被小心蓋在時間之上,每一秒都清楚得過分,每一分都像在悄悄等待崩裂。
我照常去圖書館,吃飯,記筆記,不做幹預。但我忍不住會停下,盯着手機屏幕發呆——卻沒有任何意圖打開它。
不是因為沒話說。
而是怕一句“你還好嗎”,會變成一次失敗的試探。
—
午後我在書架間遇到一段對話。
兩個陌生人站在我身後,其中一個在讨論量子測不準,說得興高采烈:
“所以我們根本無法同時确定粒子的位置和動量!一旦我們試圖測量它的位置,它的動量就變得模糊。”
另一個人笑着說:“聽起來像我前女友,每次我試圖看清她到底愛不愛我,她就變成完全不一樣的人了。”
他們都笑了,我也笑了。
可那個笑意隻維持了一秒。因為我意識到,他們說的是我們。
我和Lydia,我們在不斷測量中錯位,在确認與被确認中改變自己,在愛裡扮演着觀察者的角色,卻忘了我們本身就是被測的粒子。
我們太害怕“看不見的愛”,
所以才一次次用語言、記号、路徑、符号,把它釘進時間。
結果呢?
我們把它變成了不斷偏移的幻象。
—
當天晚上我終于拿出那張紙。
不是因為我準備好讀它,而是因為我開始明白:
如果她留下的是沉默,那麼我也該用沉默去回應;
但如果她留下的是呼喚,我不該讓它落空。
我緩緩展開紙頁。
上面隻有一句話:
“我願意閉着眼,記得你在。”
我讀了三遍。沒有多餘的語言,沒有解釋。
沒有“如果”,沒有“萬一”。
隻是她選擇相信的一種方式。
我把紙重新疊好,放回書裡,然後關了燈。
那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我站在她身後,伸手卻沒有碰到她。
她沒有回頭,隻輕聲說了一句:
“你終于放下眼睛了。”
—
醒來時,我躺在沙發上,天未亮,手機沒有通知。
我什麼都沒查。
隻是走進廚房,沖了一杯黑咖啡。
我沒等她來,也沒主動去找她。
但我知道,她和我一樣,正在這條我們都不再觀測的路徑上,慢慢向前走。
不是并肩,也不是遠離。
而是——在不被看見的地方,繼續選擇看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