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空被迫從棺材中醒來,因為他的棺蓋被人揭了。
意識回籠後,他的第一個念頭是:
這些該死的黃金,硌得他好生背痛。
可惜他意識雖醒,肢體卻依舊動彈不得。
那些開棺人在他頭頂上方大呼小叫,驚歎不已。
他隻能緊閉雙目,繼續躺在這惱人的黃金堆上,默默聽着。
目不能視,亦如空的其他感官,倒是意外清明。
他能感知到自己身下鋪滿的黃金,甚至能感知到那些盜寶者貪婪嗜血的粗重呼吸。
他的靈感似乎懸于身外,能将眼下的處境一覽無餘。
黑魆鬼魅的墓穴石窟,墓已破,棺已開,遍地蛇屍,與人類的屍體交錯混雜,腥風撲鼻。
而那些尚且存活的盜寶人,正驚異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洞穴正中,一口巨大的雕花石棺。
棺蓋已被他們合力掀翻,敞開的石棺内,正躺着一個不腐不化,仿佛隻是睡着的人。
棺中人面容俊美,蒼白如紙,被火光金光交相映照着,神鬼莫辨,妖異莫名。
此處深藏山腹的墓穴,少說也有千年,怎會有一具如此鮮活的屍身?
這景象,令這群挖墳掘棺無數的盜賊也感到心驚肉跳。
可驚懼過後,另一種想法,漸漸占據了所有人思緒的上風。
衆人的目光,從亦如空的“屍身”,移到他身下的黃金。
幽幽金光燦燦,倒映在每個盜寶人赤紅的眼底。
那樣多金子,足夠讓任何人雙目滴血。
此刻誰管他是妖是鬼,為了這些金子,神鬼皆可殺之。
亦如空顧不上關心他們,他在翻找自己的記憶,思索自己為何會在此地,在這樣一口棺材裡。
或許是因為時間久遠,他能記起的,隻剩一些片段:
還記得身隕的那一刻,萬道天雷加身,将自己的法身劈成了碎片,虛彌之境徹底崩塌毀滅,自己隻剩下一點殘軀墜落,一頭紮進神照山地底深處。
為什麼會有那些天雷?他想不起來。
寥寥記憶裡,除了他的虛彌之境,就隻剩雷霆與焦土。
來不及過多回憶過去,因為突然有人上前來,将亦如空拉扯着,七手八腳從棺材中擡出來,丢在一旁。
身下硌人的黃金,換成了冰涼的石頭,有黏膩的蛇血在石地上蜿蜒,逐漸沾染上亦如空的身體。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是赤身裸體。
也不知是哪個好心人,将他“厚葬”于此,能給這樣多金子做陪葬,卻不能給他穿件衣裳?
蛇血仍在身下流動,帶來絲絲縷縷的癢。
但很快,那種黏膩瘙癢的觸感,被一陣奇異的溫暖取代。
他的身體似乎正在飛速地吸收那些血液,猶如久旱得遇甘霖。那血液中,好似暗藏靈力,正漸漸緩解他周身的僵硬。
或是因為分贓不均,亦或是有人想獨吞更多,那夥盜寶人此時竟爆發出争執聲,緊接着,是刀兵相接的聲音。
一陣混亂,四處血濺,轉眼地上又多出四五具屍首。
最後一具屍首倒下的時候,正砸在亦如空身上。
蛇血中的靈氣,正在亦如空周身遊走聚集,讓他心煩意亂。
這意外一擊,令他胸口一陣劇痛,靈感從半空中回落體内,痛感如冰裂一般,之後暖流湧動,胸腔口鼻一陣滞澀後,終于呼出了萬千年之後的第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