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硯洲打了二十八年光棍,這是第三次被趕出家門了。
部隊家屬院的老首長們都習慣了,有些老首長很同情顧父,有個劍眉星目的兒子有啥用、年輕輕輕、前途無量當了營長又有啥用,兒子争不争氣無所謂,隻要能生孫子孫女就行。
有些老幹部故意抱着孫子孫女到顧父跟前顯擺,顧父眉峰一擡,滿經風霜的老臉神秘一笑,“誰說我家兒子找不到對象的?“
“我兒子年底就能把兒媳婦領回家,老夥計你就瞧好吧!”
顧父樂呵呵拍拍老夥計肩膀,拄着拐杖神氣活現在大院裡蹓跶,逢人就說家裡要辦喜事了。
部隊大院的老首長們一臉懵,不是,老顧前腳剛把兒子趕出家門,後腳就到處嚷嚷天官賜福,家有喜事。
這葫蘆裡賣得到底是什麼藥?
老首長們絞盡腦汁也沒想明白,一個個抓耳撓腮,心裡癢到不行,登門打探消息,都被顧家一一謝絕。
這下好了,老首長們心裡更想知道發生啥事兒了。
部隊大院,綠竹環繞的涼亭裡,警衛員擺了棋盤,顧父跟剛退休的張參謀長在涼亭裡下棋。
顧父戎馬半生,下起棋來也跟他這個人一樣雷厲風行,幾個回合下來,就把張參謀長殺到車攻炮轟。
“你個老小子,還跟年輕那會兒一樣,壓老子的炮!“
張參謀長丢了手裡的棋子,拿茶杯喝茶,拿眼睨着顧父,“怎麼,故意在外面溜達一圈兒,就想出一口多年的氣?“
顧父赢了棋,端起茶杯,揭開蓋子吹了吹,嘴角上揚的弧度不要太明顯,“那些老東西看了這麼多年笑話,老子也該出口氣了。”
顧父年輕時候就不是個吃虧的性子,張參謀長笑了笑,沒講話。
這邊兩位長輩說着話,“滴滴——”
外面忽然響起一道喇叭聲。
顧家二層小樓前,直沖沖駛過來一輛綠色吉普車,張參謀長搖搖頭,“這是哪家的小子,開個車橫沖直撞的,一點兒也不穩重。這要是老子的兒子,一準兒給打斷腿。”
顧父眸子眯起,仔細看了看,一下子樂了,“怎麼看着像是你家那小子?”
張參謀長:?!!
當爸的剛扭頭看去,穿着海魂衫軍綠長褲的張遲就嘻嘻哈哈下了車,對着顧父、張參謀長喊了聲,“顧叔”,“爸。”
張參謀長見到糟心兒子氣不打一出來,随手拿棋盤旁邊的書砸過去。
“兔崽子,叫誰爸呢!”
張遲被攆到四處亂竄,張參謀長捂着胸口,想着他一把老骨頭還想多活兩年,不如把兔崽子趕出家門得了。
雖然有顧父跟警衛員攔着,張遲還是被親爹抽了兩鞋底,同樣被“趕”出家門的顧硯洲拎着行李出來,見到這一幕,挑了挑眉,找了個椅子心平氣和的坐下,等發小挨完揍才起身跟家人告别。
“爸、媽、文嫂,張叔我回部隊了。”
顧父顧母眼眸熱烈,“兒子,這次去江城加把勁!”
“臭小子,年底不把兒媳婦帶回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張參謀長有氣無力擺手,“硯洲,快點把這兔崽子從我眼前帶走,老子見了他就想揍人。”
“.......”
秋日晴空萬裡,不遠處的海浪蔚藍無垠,陣陣海浪拍打着沙灘。
部隊家屬院門口,兩個背着實彈的士兵陽光下矗立着,一聲的車鳴打斷清晨的甯靜。
“同志,出門請出示身份證件。”
吉普車的玻璃搖下了半窗,陸硯洲遞出證件,淡淡一眼瞟過來,站崗的士兵心中一顫,媽呀,這不是顧首長家的冷面兵王嗎?
這可不是個好惹的閻王!
士兵立馬敬禮示意,吉普車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大院。
張遲剛挨了老爹打,把吉普車開出龜速,這會兒正是省城各大工廠上班時間,騎自行車的工人師傅等在吉普車後面,好幾回不耐按車鈴。
張遲幹脆靠路邊停下車,跳到副駕駛座位,讓發小開車。
顧硯洲性子沉穩,開起車來也遊刃有餘,張遲想起最近大院裡的傳言,按耐不住打探消息。
”兄弟你這回去江城,真是追女同志去了?“
吉普車來到路口,顧硯洲轉了下方向盤,淡淡挑眉,“張叔一頓打都堵不上你的嘴?”
“這有啥啊,我從小到大哪天不挨老爺子打?”
“一天不打還渾身不舒服呢!”
顧硯洲對上發小打量視線,張遲又擠眉弄眼湊過來,“說實話,你小子頭一次見人家姑娘是什麼感覺?”
“是小鹿亂撞,還是胸口碎大石,喘不上氣來?”
張遲嘴皮子碎,路上叨叨了一路,顧硯洲直到碼頭,提着行李下車,才傳來一聲磁性嗓音,“這種感覺,等你有了媳婦兒就知道了。”
“去你大爺的,少得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