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兜裡抓出糖給姜雲窈看。

姜雲窈提着水壺正在燒水，她穿着掐腰的确良裙子，烏黑長發編成一條麻花辮，纖腰長腿，聞言黛眉一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巧如是不是打探咱大哥的事了？”

姜向南猛點頭，他姐就是聰明！

姜雲窈雙手托腕撐着白皙下巴，嘴角露出小梨渦，蘇巧如消停了半個月，這又開始蹦哒了，果然不作死就不會死，她很期待蘇巧如接下來的精彩表演。

*

石榴樹在秋風中随風搖曳，掉落一地的花瓣。

接下來幾天蘇巧如安靜如雞，敵不動我不動，姜雲窈每天照舊去紡織廠上班，偶爾在路上遇見蘇巧如，還熱情跟她打招呼。

姜雲窈笑眯眯，蘇巧如可笑不起來，她嘴角一挑，跟見了鬼一樣跑得比鴨子都快。

姜雲窈摸摸臉蛋，她有這麼吓人嘛，至于見了她就跑路？

這天中午，紡織廠下工的鈴聲響了，幹了一上午活的工人師傅肚子餓的呱呱叫，一個個都跟放養的羊群一樣，牟足了勁兒往食堂跑。

就怕去晚了，連窩窩頭都吃不上了。

姜雲窈跟廣播站的同事張敏敏，倆姑娘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在人群中跑得飛快，倆人跑到食堂的時候，食堂裡人已經不少了。

今天食堂供應紅燒肉，姜雲窈看着五花肉，嘴裡就瘋狂分泌口水，那滋滋的五花肉切成片，或是烤肉串，或是做成肥而不膩的五花肉，油汪汪泛着糖色……那滋味兒。

這陣子副食品店肉類緊俏，有肉票也沒不到肉，就連肉聯廠也薅不到豬下水了，姜家糧食夠吃，要是在夏天，姜向南還能去田裡抓螳螂跟蟬回家烤來吃，現在一天天的不是窩窩頭就是烤紅薯，可是無法慰藉一家人沒半點油星的肚子。

姜雲窈一馬當先沖到賣紅燒肉的窗口，抓着倆飯盒往食堂大姐面前一放：

“張姐，來兩勺紅燒肉。”

“吆，是窈窈啊，你今天來的挺早啊，這紅燒肉剛出鍋呢，正是好吃的時候呢，來給你打一勺子。”

姜雲窈長得漂亮讨人喜歡，頭次見張姐就喊了句“姐姐”，直把張姐叫得心花怒放，越看這姑娘越順眼，從那以後張姐每次打飯都給她打得滿滿當當，張姐啪嗒兩大勺，就把倆姑娘的鋁飯盒堆滿了。

這美好待遇，讓後面排隊的工人師傅羨慕到咂巴嘴巴。

張敏敏麻溜付錢跟糧票、跟張姐道謝，又抓着姜雲窈去打土豆絲.......

這一來一往，就跟打仗一樣，等張敏敏把想吃的都買全了，姜雲窈才能坐在食堂的長闆凳上喘口氣。

這會兒，食堂裡已經是人滿為患了，烏泱泱的全都是穿着工裝的工人。

姜雲窈咬了一口窩窩頭對着張敏敏感歎：

“這年頭想吃頓好飯也這麼難，話說回來，這窩窩頭不咋香呀。”

“可不是，咱們鋼廠的窩窩頭也就這樣了，再說了窩窩頭再好吃能有白面饅頭好吃。

我媽蒸的大饽饽才香呢，吃起來又軟又勁道，可比咱們廠裡的饅頭好吃多了。”

張敏敏開口道，張敏敏母親地道的老北方人，家鄉土話習慣把饅頭叫做饽饽。

姜雲窈也吃過張母蒸的饅頭，确實好吃。

尤其是把饅頭切成片，在鍋裡抹點油，放在熱鍋裡炸成饅頭片，炸到倆面金黃，酥軟可口，配上家裡自個做的肉醬，一口饅頭片，一口肉醬，那吃起來才叫過瘾呢。

一想起那美味，姜雲窈嘴裡的窩窩頭就不香了。

她想吃白面饅頭了！

雖然嘴裡的窩窩頭不香了，可是這年頭糧食短缺，能吃飽就不容易了。

姜雲窈還是很認真的把一整個窩窩頭都吃光了，一點兒也沒浪費。

好在今天食堂燒的紅燒肉和酸辣土豆絲都很夠味，這頓午飯吃得也挺好。

這午飯吃的好好的呢，就有人忍不住來找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