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他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着,一個人提着一盞燈,陪着白骨待了一晚,那具白骨時時刻刻都在拷問着他的良心,一遍又一遍的問他,為何癡迷于跟着張大人學識骨辨人。
第二天,他進了宮,他想見二小姐,他想知道她是如何想的。隻是人走在半道上,被皇後叫到了她宮裡。
當宮人喊着“貴妃娘娘到”。
他擡眼望去,二小姐帶着她的侍女款款走來,他還在琢磨貴妃娘娘四個字時,二小姐手一指,對他說道:“許承良,你我都是荊州人,該去哪,不該去哪,你心裡應該有杆稱吧?”
他行一禮,低頭的那一刻,已經領悟了二小姐的意思,與其被人猜來猜去,不如直接攤開,反正二人都是荊州人,早晚要被人調查。想明白了,他回道:“臣是大周的官員,雖僥幸和貴妃娘娘來自同一個地方,但沒說臣不能來皇後娘娘這。”
他知道要打消别人的猜忌心,光這麼兩句是不夠的,果然,他說完話的下一秒,一個杯子從二小姐手裡抛出來,他不動,不躲,任由那杯子砸過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其他人都以為他是铮铮鐵骨,不屑于屈服女流之輩,其實他順着杯子來時的路,看向二小姐,她的眼裡不是怒火,是野心,是熊熊燃起的野心,是勢在必得的傲氣。
接着,二小姐說道:“你該是本宮的人,該為本宮辦事,誰讓你來這的?”
這次不等他開口,皇後站了出來,指着二小姐,怒道:“放肆,這裡是鳳儀宮,豈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轉身指着他,對二小姐說:“他許承良,是大周的官員,該為大周辦事,憑什麼和你來自一個地方,就該是你的人?”
二小姐臨走時,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不是恨,是計劃成功的信号。
果然,他得到了皇後的優待,皇後命太醫給他包紮了傷口,問了問他手裡都有什麼案子。
他将最近的枯井女屍案,詳細的說了出來,皇後問他能不能将此案告破。他信心滿滿的說能,皇後高興的說:“好,隻要你能将此案告破,你這個京兆尹的位置,别說是她一個貴妃,就是皇帝和太後,本宮也給你保住了。”
這句話,還有二小姐砸杯子時的眼神,讓他明白了這個案子必須昧着良心做,他要在這京城裡站穩了腳,才能幫到二小姐,亦或者是大小姐。
頭上包紮好後,他将三人提審出來,升了一次堂,他允許百姓圍觀,不是要證明自己多會辦案,而是有一份選擇,需要一人來幫他做。
果然在升堂不久後,蘇勍好帶着一個小女孩來到了現場,他看朱大輝夫妻二人頻頻回頭去看那個小女孩,知道那是他們的女兒。
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陪在小女孩身邊的男人,是地府的白無常,是要他們命的閻王。
他聽完雙方的辯詞,從衣袖裡拿出自己畫的畫像,讓燕青拿給三人辨認,拿給那條街的鄰居辨認。
一時間,有說他是青天大老爺的,有說他是通了仙法的,但無一例外,都認為他把死者的樣貌還原了出來,為他驚奇。
他這張畫像一出來,像一張鐵證一樣,推翻了朱大輝夫妻二人的說法。他二人又困惑,又難以理解,這位京兆尹剛從荊州調來京城,他不可能見過張遺愛,可是這張畫像,又絕對是張遺愛。
夫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淚嘩嘩往下流,任何辯解都十分蒼白。
二人無力的辯白,讓所有圍觀者,都在罵他們是殺人兇手。許承良看着那個小女孩,不忍心在她面前結案,隻能明天再升堂。
等到下午,許承良以有話要問,讓燕青單獨将朱大輝夫妻帶來。
他沒有讓燕青關門,但讓所有人都站在他視線裡,不過離他很遠。
他來到二人面前,說了三句話,就讓人把他們帶着了。
第一句話是“你們的女兒朱愛靈,挺可愛的,你們應該很久沒見她了。”
第二句話是“她身邊那個男子,是一個殺手,她能不能活下來,要看二位怎麼做了。”
第三句話是“本官與夫人多年未生養,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官宦千金還是罪犯之女,二位回去好好想想。”
朱大輝夫妻心如刀絞,知道他們根本沒得選,但心裡還報有一絲幻想,萬一這個許大人,像那個白大人一樣被調走了,新的京兆尹是個好官呢?
直到,當夜,那個跟着他們女兒去圍觀的男子,帶着他們女兒來到了他們面前,看着那男子袖口露出的光芒,聽着他們女兒,說這個男子對她有多好。
二人不敢輕舉妄動,像寫遺書一般,囑咐女兒,最後害怕的看了眼那個男子。
第二天,二人認了罪,交代了罪行。
在去刑場的前一晚,女兒來大牢看他們,看着不遠處的許大人,二人沒有将實話講出去,笑着對女兒說:“愛靈,不要哭,爹娘去給你換榮華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