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莺莺伸手在額頭貼了一下，燙手。

她順手拿過一旁桌子上的擦臉巾将它疊成方塊狀，放在了那好看的少年額間，神色認真，像是對待一個漂亮的白瓷花瓶。

片刻間，一股濃重的苦澀味自窗外飄了進來。良久那老頭端着一份發黑的湯汁遞到林莺莺手中。

“餓了吧，我給你們做飯，小丫頭，麻煩你給他喂藥了。”老頭兒笑岑岑的轉身就走。

林莺莺費力的将那少年從床上撈起，托靠在牆上，那如瀑的黑發垂在耳側。

舀起一勺往少年嘴裡送去。

倏忽間，那少年睜開明亮的雙眼，眼睛狹長而上挑，眼尾泛紅，當真一副楚楚可憐樣。

“你是誰？”少年正襟危坐如臨大敵，聲音幹澀沙啞，像隻鴨子發出的聲音。頭往旁邊一側正好繞開林莺莺的投喂。

林莺莺緊抿嘴唇微微上揚，好看的杏眼彎成半月狀。

少年怒目圓睜，惡狠狠的瞪着林莺莺。

她緩了一會才道：“我是照顧你的人。”手上又迅速舀了一勺藥汁往少年嘴邊遞，那人這次沒有躲，将唇繃成一條直線。

林莺莺看出對方的不滿，幹脆将碗放在桌子上，眼睛瞪大，重新瞪了回去。像隻要亮爪子的可愛兔子。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身體，她才不願意多管閑事，愛喝不喝。

這時林莺莺才認真審視這間屋子。

窗外天寒地凍屋内也如寒窯，冷冷清清隻有一床被子和一套桌椅。合理懷疑那老頭兒根本不會做飯。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老頭兒手裡端着熱乎乎的飯菜走進來，隔遠隻能看到冒着的熱氣。

在一片沉默中他爽朗的笑着，：“冀兒，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林莺莺。”

将飯菜放在桌邊，老頭兒手搭在林莺莺肩膀上。

“以後她就是你師妹了。”

少年臉色大變，在林莺莺看來堪稱花容失色，誰讓人家好看呢。

“師父！”少年用他的公鴨嗓吼了一嗓子。

老頭兒沒有理會，手肘又搭上少年的肩，驕傲的拍着：“謝冀，我徒弟。”

介紹完之後并沒有要吃飯的意思，不知何時老頭兒手中出現一把匕首，先在謝冀胳膊上劃一下，瞬間血液像斷了線的珠子。

“女孩子留疤不好看。”老頭兒喃喃道。

正好落在林莺莺耳畔，她迅速往後退了幾步卻被老頭兒抓住手腕，在手指劃了一下。刀鋒鋒利，血珠滴落。

雙手劍指，血珠順着老頭兒指的方向改變了原有的軌迹，在半空中融合。

嘴裡重複念叨着“天地交融，江河永固。”緊接着劍指分開指向兩人的傷口“生為一體……”後半句老頭聲音壓得很低，林莺莺沒有聽清。

“莺莺，這是拜師儀式。”

老頭兒解釋了一下。招呼兩人吃飯。

一頓飯吃的囫囵，一方面是實在難吃，另一方面她不信這老頭兒。

如今世界妖物橫行，普通人自保尚且艱難，更遑論沒有任何代價叫你學本事。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

吃完飯後老頭兒就教林莺莺如何運轉靈力。林莺莺平時學的時候還是很認真的。

學習靈活運用靈氣和畫符紙的期間也不是沒有好事。

林莺莺到現在仍舊記得那天。

她在院外練着最普通招式，老頭兒走過來“莺莺，你天資聰穎，靈力強悍，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這種誇獎對她來說很是受用。

之後的每一天林莺莺都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度過。

謝冀真真一個病秧子，她也摸清了對方的脾氣，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與他拌拌嘴逗逗他。

等到傍晚時分兩人便輪流去山下的小鎮買第二天的吃食。

老頭兒算是天師盟的一把手，雖然歸隐山林平日的月錢卻不少，足足有30紋銀，絕對夠三人揮霍。

翌日清晨，老頭兒像往日一樣在庭院前盤腿入定。

身體猛然前傾，鮮血自嘴角溢出。

“師父！”謝冀大驚失色“你舊傷又複發了？”

林莺莺遞過手帕，老頭兒擦擦嘴角，冷冷的有些嚴肅“繼續練。”

謝冀也擺上臉色“我下山給你買藥。”

“莺莺你跟着他。”

倏然謝冀轉過頭，冰冷的眉眼染上一絲憂傷：“我不用她跟着。”

林莺莺也覺得自己在這裡照顧才是最好的，老頭兒卻激動的很，起身想将林莺莺推向謝冀下山的方向。

“您慢點，我去還不行嗎？我現在就去找他。”她也被老頭兒弄得有些無奈。

好不容易追上謝冀，對方看到她擰着眉道“你怎麼也來了？”話中透着絲絲不耐。

林莺莺也懶得跟他置氣，買藥要緊。

在他們相處過程中謝冀大多時候都是冷臉的。現在也不例外。

兩人一前一後終于來到了鎮上。

今日人格外多，熙熙攘攘的。兩人在人海中像隻靈活的遊魚，沒有什麼阻礙便到了藥店。

“掌櫃，要血靈草，銀角樹，神胎骨。”謝冀拍着櫃台催促道。

一個身着藍色長袍瘦瘦的，嘴角有些歪斜的人從櫃台邊走來，一臉燦笑看着實在像是一個江湖騙子：“不好意思，本店不賣神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