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凡聊完正事沒馬上走,弟弟的反常讓她選擇留下來,試圖找出更多線索。
弟弟卻隻開了次小差,之後一切都不見異樣。
費凡還是沒離開,她叫弟弟給她倒杯水,她在房裡走走,到寬敞明亮的露台站了站,海景是真不錯。
客廳傳來聲音,“姐,水放這了。”
“好。”費凡理理利落短發,在她跟大哥二哥心裡,弟弟從小自律,性格上比同齡人老成,長大後延續幼時做到沉着穩重,學業工作按部就班秩序為上,人生這張卷子一眼滿分。
弟弟前程萬裡。
弟弟那樣嚴格要求自己的人,竟然也會開小差。
費凡思慮一番決定不問出來,如果弟弟那種情況隻有一次,她沒有必要挑明,如果弟弟那種情況以後還會有,那她問得多詳細也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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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郁林在他姐走後,徑自到書房看書,他看一會就去窗邊,紗窗上有幾隻蚊子屍體,已經風幹。
透過窗縫吹進來的海風不清新。
這年夏天似乎熱過往年,剛到六月就叫人靜不下來。
費郁林泡杯茶端去露台,下方泳池邊沒了人影,隻有一根頭繩在那躺着。
黑色的,沒有任何亮眼色彩和裝飾。
費郁林喝茶,一股清甜充斥他口腔,肺腑燥熱幾乎馬上就淡下來,他又喝一口,視線裡多了抹青綠色。
小女生穿的吊帶裙,她把夏天穿在身上。
費郁林這回面色平淡,沒像前一次那樣轉身回客廳。
小女生也沒像前一次那樣仰起頭向上看,她趴在護欄俯瞰大海,孩子氣地張開手臂擁抱海風,純粹地表現出對海的震撼和喜愛。
費郁林不疾不徐地喝掉一杯茶,看她拿起泳池邊的頭繩咬在嫩紅唇間,垂頭編發。
那手靈巧,一會就編出勻稱的麻花辮。
費郁林看到這,額角意味不明地抽了下,他正要結束這不禮貌的窺視。
這時候,紮辮子的小女生忽然仰頭。
他們四目相對。
李桑枝輕張嘴唇,往辮子上繞頭繩的動作停住,她傻了。
然後慢慢把水靈的眼睛睜大,捂嘴驚呼一聲,倉惶失措地逃離露台。
大概是懷疑自己之前玩水被别人看到,害羞到耳朵尖紅透。
費郁林的目光移動向海鷗,父親病逝,作為子女怎能不難過,他這個行程是散心用,目前來看,有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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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回客廳就把頭繩挂在手指上面,扯出來,松開,扯出來,松開的彈着玩。
沒大浪的時候,她會忘記自己在海上,聞到海腥才想起來這是在哪。
村裡人誰會信,郵輪竟然可以是個世界,什麼都有。
套房都分級别,露台有大的,還有更大的。
處處階級區分。
李桑枝去鏡子前面梳頭發,才編過的發絲被她用梳子梳開,她不喜歡燙卷,她喜歡直溜的。
這是譚麗娜帶她去理發店做的頭發,到現在都感覺還有刺鼻得藥水味,她把臉湊向鏡子,卧蠶下的蚊子包已經消腫,露出有指甲抓痕的小痣。
李桑枝揉揉小痣,把它揉紅,她輕眯了下眼:“好看呢。”
怎麼會不好看,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裡。
“露台地面滑滑的,還好沒摔倒。”
李桑枝嘟嘟嘴,輕哼老家民謠跳起華爾茲,如果有人在場,會發現她的姿勢動作都标準。
隻要有心,一遍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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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複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他拔吊無情,從人身上下來就叫她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回去前特意去阿青那邊換了一身衣服,買精緻的小甜點給李桑枝。
還帶李桑枝去當晚的拍賣會,高調拍下一件珠寶送她。
更是叫來遊艇上的熟人在飯店組了個局,把她介紹給他們認識,大家對李桑枝的态度,取決于他對她的态度。
他們終于正眼看她,叫她李小姐。
飯後,蔣複沒讓阿青跟着,他自己帶李桑枝去圖書館。
到了那裡,他往椅子上一坐,叫她自己轉轉。
圖書館大又靜,一排排書架上擺着無人問津的書。
蔣複眼睛掃視一圈,啧,誰約會來這裡。
“約會”這個詞來得出其不意,蔣複手上把玩的打火機掉在了地上。
他終于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了。
他這一出出整的,不就是背着妻子偷腥的丈夫内疚上了,想拿些東西彌補。
蔣複撿起打火機,掌心沒來由的有點潮,出汗了,他撚着汗液走神。
手機的響聲把他拉回現實,電話是馮璋打的,問他在哪。
蔣複說:“圖書館,幹嘛?”
馮璋問道:“李小姐在你旁邊?”
“不在。”蔣複恢複平日的懶散,“有事說事。”
馮璋咳嗽:“我是想說,你那會兒沒吃幾口,光顧着給人夾菜喂菜了。”
當時他見氣氛不對,這才注意到發小在給那姑娘夾菜,還肉麻地喂她嘴裡。
大家已經要起哄,馮璋用眼神阻止了,那畫面叫他頭皮發麻,忍不住地在電話裡打探。
“怎麼不讓她自己來。”
蔣複嗤笑:“她吃不明白,臉皮又薄哪敢夾菜,餓肚子也不說,之前差點餓死過。”
然後提了事情大概經過。
馮璋第一反應是,李桑枝會不會是故意挨餓讓自己誘發低血糖?
這不可能,她沒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不會想到他發小很快就去公寓。
他很少和她接觸,不了解她的為人,不該以那樣大的惡意揣測她。
馮璋自我譴責了一頓,試探道:“不報複她驚動派出所,讓你丢臉了?”
蔣複轉打火機,沉默片刻才笑說:“我後來想想那也不算什麼事,不過是良好市民的一次表現機會,本少爺的臉沒那麼容易丢。”
馮璋沉聲:“你不會是真談吧?”
“怎麼可能,火星撞地球都比你說的可能性大。”蔣複毫不遲疑地否認,“我不就是玩兒的。”
馮璋權道:“悠着點。”
“沒事。”蔣複高高在上不屑極了,“她耐不住玩就換掉。”
馮璋欲言又止,兄弟,我是說你别玩火自焚。
不等他講些什麼,手機那頭就有話聲,“她跟我招手了,我過去一下。”
馮璋神智錯亂,她招手你就去啊,做上狗了?
蔣複這頭挂了電話去一處書架:“叫我來做什麼,這麼一會就不行了,要我陪?”
李桑枝嘟囔:“好多書,不知道看哪個。”
蔣複的目光從她發頂滑到她唇上,那兩片水潤唇肉微微噘起來,讨吻一樣。
什麼出軌的丈夫彌補妻子,錯覺罷了。
李桑枝不是他妻子,他哪需要内疚。
而且是她非要談戀愛,她早給他睡,他就不會……
沒有什麼不會,即便李桑枝把自己給他了,他的新鮮勁過去了,就還是會睡别的女人,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做到和誰一生一世一雙人。
他是來這世上享樂的,不是來愛人。
蔣複握住她手臂,拉她走過幾排書架去情愛方面的書籍那片區域,她好像沒看見,一眼都沒停留地向前走。
“白長那麼大眼睛,你想找的不就在這片。”蔣複把她叫停,随便從書架拿了本愛情小說塞她懷裡,手朝區一指,“到那邊坐着看。”
李桑枝抱着書:“可以不在這看嗎?”
蔣複似笑非笑,是要在被窩裡偷偷看,尖叫扭動吧,他多煩的樣子:“就你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