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枝被譚麗娜帶去高端會所。
一個穿一身黑色制服,耳朵上戴着耳機的年輕人下台階,快步過來。
譚麗娜把車鑰匙丢給他,拉着李桑枝朝旋轉門走去。
李桑枝邊走邊回望見年輕人走到表姐車旁,在拿腰間對講機說話,她小聲問表姐:“那是幹嘛的?”
“泊車佬。”譚麗娜講,“給客人停車的。”
李桑枝嘟囔:“胸口工作牌我看不清,好像是鍍金的,好高級啊。”
譚麗娜指指門廊上頭的燙金字迹:“這是京市最大的會所,各方面都是頂級。”
李桑枝擡頭向上看,會所的名字落入她眼裡。
——西泠。
李桑枝說:“好奇怪的名字。”
譚麗娜表情嚴厲:“可别亂講,這是費家的産業,費家知道嗎?”
李桑枝迷茫地搖搖頭:“沒聽說過。”
譚麗娜進旋轉門:“你剛來京市,過兩天就會知道的,除非你不看報紙不聽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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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門後是一個新的世界。
大堂水晶吊燈照着大理石地闆,一切都富麗堂皇,地面太幹淨,李桑枝洗得老舊的布鞋格格不入,她一路垂頭跟着表姐往裡走。
譚麗娜輕車熟路,顯然沒少來,她進左手邊通道拐進了一扇門。
又是另一個世界。
李桑枝聽譚麗娜告訴她,來這裡的大多男顧客不是富少就是老闆,叫她看看有沒有相上的,有就去找人說話,大膽點,主動些,不要怕被拒絕,那又不會掉塊肉。
但要是瞎貓撞死耗子逮着一個,洋樓别墅在招手。
譚麗娜還說她這款在那個層面的群體裡有市場,一直都有。
李桑枝沒有受到鼓舞開始行動,她局促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腿部壓着裙子,酒水不喝,水果不吃,腰背挺着,眼睛不亂掃動,隻垂落着,又乖又文靜。
酒保注意到今晚來狩獵的無論是熟客還是生客,他們無一例外地暫時鎖定目标,同一個目标。
D區光線暧昧地擁着女人纖細肩頸,她有一張瓜子臉,鼻梁直鼻頭微翹,下颌骨小,下巴線條流暢走勢尖細呈V形,膚色白白淨淨。
衣服和臉不搭,就像是泥巴裹着一塊玉。
至于玉檔次高低,那就另說,總歸不是平平無奇的石頭塊。
女人吸睛的地方不在長相身材,在她靈秀純樸的氣質。
——猶如山林深處一隻鹿,銜着一把青草闖入喧鬧市區,身上皮毛還挂着林間沾到的露珠。
沒遭受染色的純白原生态撲面而來。
酒保目睹幾個顧客走向D區,他們邀請她跳舞,請她喝酒,拿出手機問她聯系方式,她一律擺手搖頭,不知所措極了。
顧客們沒多待,他們會覺得為個鄉下妹費心思是掉價,讓自己的時間貶值。
明明已經行動了,卻又在沒達成目的後,開始要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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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再找李桑枝,兩首歌過去,她好像沒那麼緊巴,猶豫着端起面前的高腳杯,酒水在玻璃杯裡搖曳出迷離痕迹。
女孩小心翼翼地喝了一點,入口的冰涼叫她打了個抖,杯子裡的冰塊被電子混音震得發顫。
譚麗娜在舞池搖頭晃身子,一把腰扭成水蛇,性感而熱辣。
很快就有男的湊過去,有意無意蹭她,貼她。
一隻手伸向她屁股——
“表姐!”
李桑枝焦急地沖過去。
會所燈紅酒綠,台上樂隊激情澎湃,貝斯音好聽到上頭。
譚麗娜臉上的表情一時有些看不清,她扶着李桑枝的雙肩,笑着大聲喊:“表姐教你跳舞!”
李桑枝的右手被譚麗娜左手握着,左手在她指導下搭到她左肩。
“左腳往前。”
“右腳拿到右邊一步。”
“對,非常好。”
……
舞池一些男士在圍觀,欣賞或輕蔑。
李桑枝踩了譚麗娜幾次腳。
譚麗娜引着她轉了個圈:“阿枝,這是華爾茲,有錢人都跳這個,記住怎麼跳了嗎?”
李桑枝聽不清,一心想快些和她離開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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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麗娜讓服務生把酒水換掉,她告訴李桑枝,在外面,隻要是離開眼睛範圍的果盤飲料,那就都不能碰,裡面可能被人放了料。
李桑枝崇拜道:“表姐,你懂好多。”
“都是混出來的。”譚麗娜喝酒,“會所好不好玩?”
李桑枝讷讷:“我不會玩。”
“來少了,多來兩次,你就知道有多好玩。”譚麗娜拿叉子叉塊果肉喂她,“想不想錢大把,要什麼有什麼?”
李桑枝吃着甜滋滋的果肉,聲音模糊:“錢夠花就好,多了愁。”
“能有什麼愁,你就是沒有才會這樣想。”譚麗娜柳眉一挑,“你有了,就知道那是神仙日子。”
她手拿酒杯站起來,高跟鞋踩着節拍,閉眼甩動肩頭卷發,根根黑亮的假睫毛撲閃如妖精:“你看表姐快不快活?”
李桑枝認認真真:“快活的。”
譚麗娜勾了勾她下巴:“表姐會讓你也快活起來。”
李桑枝眉眼間湧現憂愁:“我隻想有一份工作,腳踏實地好好幹。”
“放心吧,你爸虧的錢要不了多久就能還清,酒你怎麼不喝,這是洋酒,口感一級棒。”譚麗娜坐回去,“不是咱,不是我們村二鍋頭能比的。”
“是比不了,那麼多冰塊。”
李桑枝細聲講了句,捧着杯子抿了點洋酒。
和樓下一模一樣的酒水,第二次嘗了,卻還是把她冰到不适應,她用手指仔細蹭掉上面口紅印:“表姐,酒水貴不貴呀?”
“出來玩别提錢,隻管享樂。”譚麗娜眉飛色舞,“待會兒我們去三樓,那兒可以打台球跟保齡球,有娛樂活動。”
李桑枝垂眼擺弄身前長辮子:“我都不會打。”
“簡單死了,你一玩就會。”譚麗娜說,“這會所一樓一個樣,四樓開party用的,五樓很大的露天花園,還有泳池。”
李桑枝有些好奇:“五樓上面呢?”
“上面是房間。”譚麗娜擠眉弄眼,“睡覺用的。”
李桑枝紅了臉。
譚麗娜繼續給她講:“最上面那一層是會所老闆休息用的,也招待朋友。”
李桑枝緩慢地眨眼:“表姐,你知道的這麼清楚啊。”
唐麗娜好神氣:“當然,我跟那費老闆熟。”
李桑枝遲疑地打聽:“那我們今晚的消費是不是……”
“想什麼呢。”譚麗娜把手機開機,指尖點點按按,似乎在發信息,“該多少就是多少,親兄弟還明算帳呢。”
“也是啦。”李桑枝忽然湊近她。
譚麗娜停下看手機的動作,手一撥就把手機蓋子翻下來,啪嗒,屏幕被擋起來了,她擡起眼:“怎麼……”
“有個頭發黏你眼皮上啦。”李桑枝伸手撚下來給譚麗娜看看,呼一下吹掉,她笑起來,兩個小梨渦淺淺,傻又甜的樣子,“沒想到表姐還認識那麼大的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