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郴心下已有疑問,但當他看向她尋求答案時,卻隻得到猶豫的搖頭。
他們手裡的信息和情報實在太少,即便是具有大量獵捕器靈經驗的俞蘊也無法憑借這一點客人的異狀判斷出是否有器靈參與其中,投毒,江湖異術,門派絕學都未可知,畢竟現在出現異常的是賓客,而他們看上去也僅僅是高興過頭的激動而已。
自圓台飄出的一陣一陣樂聲有股侵入人心奇異的力量,仿佛能夠識别聽衆對歌曲反應,先前劉郴面向舞台時隻對現場客人的詭異狀态感到怪異和驚恐,并沒有感到不适,然而在他轉身看到蓄勢待發,警戒狀态的三人時,在他對文故知的突然襲擊生出抵抗的敵意時,一股從天而降的沉重壓迫力瞬間自心口襲來。
在突然而來的威壓逼迫下,劉郴身子一軟膝蓋直直落地磕在辭今朝精緻的雕花地闆上,他身體各部分都開始傳來劇痛,随着内心不服輸的勁頭越來越旺,他想要抵抗攻擊支撐着站起身時每行動一下,那顧莫名而來的重壓就更重上幾分,一直到他再也無法忍受,劉郴對暗處使陰招的敵人又不屑又憤恨,怒火中燒的想要與之一戰。
如此濃郁的殺意沖上心頭,那莫名的重壓居然也一瞬之間暴漲,壓得他心口一熱哇一聲嘔出一口黑血來。
“劉...”文故知看到地上的黑血立刻着急的想去查看劉郴的狀态,卻也感受到比先前更大的壓力湧上心頭,這股壓力來的奇異,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不像是要摧毀他們的精神或是恐吓吓退敵人,而是一種純粹的矛盾沖突。
尋常人感到矛盾通常是因為某件事上心情出現了分歧,就好比出賣同伴換取利益時,背叛友誼的心虛會與利益的強大誘惑力形成沖突,讓人在兩種情緒中感到矛盾,無法抉擇。
而此刻加之在他們身上的這種壓力性質的矛盾就像是這種情緒分歧帶來了沖突,卻根本找不到沖突的兩方,空有矛盾感,像是外界侵入的某一方情緒想要把原生的情緒驅散,替換,但根本就沒有目的和原因。
與此同時,不知出于什麼原因,俞蘊并沒有受到這次精神威壓的波及,她如置身事外的旁觀者,冷靜的觀察着局勢的變化,就連劉郴嘔血時文故知也沒從她臉上看出什麼擔憂和憐憫,反而是思考和探究的眼神注視着所有人臉上表情狀态的變化。
她的肢體動作,神色姿态都昭示着她正在全神貫注的抵禦敵人,冷靜到有些冷漠。
作為同一陣營的盟友,一條繩上的螞蚱,文故知本應該對她這種沒有團隊意識的錯誤站位和對盟友的冷漠态度嗤之以鼻,或者更嚴重點他應該要很生氣。
可文故知非但沒生氣,還在俞蘊提起警覺的戰鬥姿态時顯出怪異的興奮,隻因他捕捉到了俞蘊冷漠之下的茫然,發現了她不是不關心盟友,她是完全不能理解他們出了什麼問題,她根本感受不到被攻擊。
文故知能有精力分析這些也是因為他其實早就在攻擊來臨的第一刻開始了對敵人的反擊。
他在高壓之下不斷的試探,一旦發現敵人的攻擊對象是精神,他便通過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他不斷改變着情緒,悲傷,懷疑,憤怒,憂慮,興奮,開心......,在實際測試中嘗試參透敵人的攻擊路子,
于是就在這種一遍遍各不相同的威壓強度變化下,他通過感受自身受攻擊的痛苦程度來一點點接近矛盾的來源。
直到附加在他身上的威壓徹底消失不見,所有矛盾焦慮消散,他已經感到頭腦劇痛,虛弱的扶着桌台站直身體,冷汗涔涔。即便被折磨的如此落魄,他還是活動了一下僵硬的筋骨,身體還在緩和,狠戾的神情伴着輕蔑的笑容首先在文故知臉上出現。
他已經确定對方是對情緒發起攻擊,也确定了他嘗試過的所有情緒中隻有一種情緒不會造成矛盾的反抗。
“這些開心和輕松都是假象,有人控制了他們的情緒”文故知說着,走上前扶起還跪在地上喘息的劉郴,接着毫不客氣的伸手攤開沖俞蘊要東西,把正緊張觀察周圍狀态的她吓了一跳,她對着眼前突然伸來的手發蒙,不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
文故知看上去還有些虛弱,咧嘴一笑,他那顆标志性的尖利小虎牙從唇角鑽出來,成為他周身戾氣殺意裡别扭又鋒利的單純,說到底,忽略他豐富的戰場殺生經曆,人家也才及冠。
“賞點金瘡藥呗俞司卿,要打一場硬仗呢”,說着,他放在腰側的兩柄刀同時出鞘,刀鞘與刀背接觸發出駭人的響聲,打斷了外面和諧幸福的氛圍。
一時間琵琶聲驟停,所有賓客齊齊轉頭,空洞又呆愣的目光投到角落裡掩着垂幔的小間上。
輕柔的紗幔無風自搖,恍惚間露出底下幾個黑影,黑影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一瞬而出,
劍光直指圓台上筱缃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