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圖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煩的嚷嚷開口。
“沒有藥材。”
填金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恐懼。将他眼底無所事事并且敷衍了事的态度看在眼裡。
“新可汗要的是她們康健。而不是多了些處理不了的死人。他把這事交給你,是想讓你鍛煉自己。”
這個理由很扯,但填金不得不将自己包裝成這個淺顯易懂的樣子。要讓所有人放松警惕,這無疑是最好的辦法。畢竟人不會在死亡來臨之前說謊話。
保命尚且不提,誰都沒有心思去演戲。
索幸她确定蒙圖不是一個愛動腦袋的人。并且說了不動她就是不動她。隻是抓起一旁的女孩往外走去。
填金沒看清他的态度,隻好偷偷用眼神去瞄桃夭。見桃夭搖了搖頭,她便沒再跟上去。且不說力量懸殊,單她這個人,實在是搶不過。
桃夭偷偷沖她眨眼,估計是成了。
填金松了口氣,終于落下滿面的淚水。她微微倒在桃夭肩上,顫抖着開口。
“我真怕他會殺了我。我從小就沒遇到過這種事兒。我真倒黴……”
“我不能回去嗎?”
“留在這兒不好嗎?”
莺然不解,皺着眉頭詢問。
“有我們在陪着你呀,你不會是一人的。在铳州你沒有葬身之地,但在這兒我們就好像一家人。”
填金繼續抽抽噎噎。
可我隻會一點兒醫術,并不精湛。填金在心中默默地想着。不如留在這兒。
不如留在這兒。
莺然見她神色動搖,又趁熱打鐵。
填金沒再回話,隻是又啃了幾日的樹根,發現新可汗送過來的藥材還要再多點時日才到。
填金放棄了從一大群人聚在一起這樣讨論,而是從速從簡的問,并沒有什麼價值。要讓大家信以為真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孤女,要被迫留下來。搜集情報的事情,不能再讓别人知道。隻能靠閑暇時候的聊天來豐富這裡面的碎片。
朵迪是個閑不住嘴巴的北鞑女子。她的話總是很兇,罵天罵地要鬧個遍。她如今歲數也不算太大,以前有幸見過海迷衛,誇贊他是天神下凡。
填金笑着,瘋狂的提取着信息。
曲縛處理公務常常是一個晚上。他好像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開始更加全身心的投入進戰前的準備。當然,也有某位不在的緣故。
林幽懷為曲縛倒了上午的第十杯茶,強迫自己咽下這其中的委屈。在曲縛拿來步防圖時還要絞盡腦汁的去為他出謀劃策。然後晚上依舊不許他睡覺。
廣聞韫這幾日忙着看隊伍,同楚鶴等人一直呆在習武場内。
花長樂又沉迷于話本,勢必要寫出更加完美的作品來。她一邊在話本吸取靈感,一邊在曲縛身旁遊蕩,上演一出青梅竹馬恩愛濃濃的戲碼。
曲縛很煩躁,看花長樂極其不順眼。
花長樂撇了撇嘴。
别以為她不知道。曲縛嘴上說着不想楚楚,其實心裡想死了。她譴責,她唾棄。
看看林幽懷都憔悴成什麼樣了。以前不說是什麼天上神仙,也算是一個俊秀少年了。現在都變成厭世憤青了。
曲縛隻是靜靜的看了看步防圖,一聲不吭的開始喝茶。
花長樂冷笑,将自己手裡的劇本又重新完善了一番。這次走的是追妻火葬場風格。曲縛要先不屑一顧,再後悔無措,最後要求得填金原諒。
虐虐虐。必須虐!
曲縛對此不做評價。隻要不讓他說什麼話,他都是可以的。
于是林幽懷繼端茶小厮這一身份後,又多了一個身份。那就是花長樂的人形書海。
曲縛看着室内回歸一片寂靜,他垂眸輕輕摩挲了小指上的戒指。換做平日裡,他是極喜歡去時不時蹭它的,但曲縛怕把上面的假金漆搓掉。
他後來便尋了花長樂詢問價格,得知需要幾兩銀時,他便猜到了填金是用自己的錢來買的。
照她在潩州刺史府内過的那種生活,這幾兩銀子恐怕是攢的大部分的錢了。曲縛看着這麼戒指,在他的指節間顯得是那麼得體且相得益彰。他仿佛看見了填金入街時的興奮,掏錢時的心疼。
猶豫了許久打算為他買什麼東西,需要花費多少銀兩。
她不會因為禮物的好壞而自卑,也不會因為是否是假貨而感到吃虧。
她一定是先挑選了最便宜的,也一定往自己的錢袋裡數了又數。花長樂或許會覺得好奇,可知道她是在用自己的錢時,她一定會笑着望向她。
填金值得被所有人欣賞着。
曲縛想到這裡,輕輕笑出了聲。
他仿佛看見了鮮活的畫面,笑着的,說話的,因為看話本而雙頰通紅,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事已至此,曲縛也不得不承認。他想她了。
非常想。
他總是想起她的笑聲,想起她睡在貴妃榻上踹開一半的被子,想起她一頭烏黑柔軟的發絲,也想起了她那雙漂亮璀璨的雙眼。
紅木案桌上厚厚摞起這幾日同林幽懷商量的方案與結果。卻都被曲縛一一否定。坦白來說,林幽懷的計謀并不是都無用處,隻是始終缺了一招制勝的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