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聽着營裡的女人談論了許久。她們平日裡并沒有發洩的窗口,好不容易來了個能聽她們抱怨的人,大家都被打開了話閘子。
年紀較小的女孩大多是戰亂被擄過來的。她們最受北鞑将士的喜愛。幾個頭發發黃,隻是簡單挽了幾個發髻的姑娘說了許多。她們一般是由等級較高的軍官享用過後層層降下來的。
一位眼睛圓潤,身形姣好的丫頭率先開口。她叫莺然,這是北鞑将士給她起的名字,因為大家都誇贊她在房事上叫的像黃莺。她的原名是楚懷璧。雖說家境貧寒,但爹娘卻極愛護她。
“這北鞑内部矛盾不斷。黨派對立非常嚴重。新派和舊派間水火不容。因為我初次是和新派的人過的,所以舊派的人從來不願意碰我。”
說是不喜歡髒的女人,實則是兩派之間在互相挑釁。即使莺然聲名遠揚,舊派的人也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大家都在暗暗的較勁。
“他們舊部辦事兒特别野蠻。常常是幾個人一起。我們死了不少人。不過這對他們來說,倒像是丢掉了一個麻煩。”
軍妓營内不止是中原女子,也有許多北鞑女子。大家雖說語言不通,卻也互相扶持過一段日子,所以也就學會了一些中原話。莺然讀過書,有空便教她們看書寫字。
填金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笑。
新可汗仁厚,卻不得舊部支持。那麼支持他的,都是什麼人呢。什麼人才會投靠異族,想要着手改變北鞑原有的秩序呢。
周圍的女人們絞盡腦汁搜刮着腦海中的信息。
管理軍妓營醫治問題的是蒙圖,一位重步兵統領。他是軍妓營的老手,常來,站在新派陣營。營裡許多女孩都招待過他,他常常是動辄打罵,脾氣極爆。
人是善于僞裝的,他對外總是一副大方得體的模樣,其實在對待女人上粗暴不堪。桃夭身上是時時帶着一身傷的。
蒙圖喜愛喝酒,更愛吃羊肉。但這些東西常常是辦完事後吃。他也不愛和女人一起過夜,一直以來都是拖着人在外面解決,過後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碰到嚴重的,得讓衆姐妹幫忙擡回來。
填金眸光流轉,趁着桃夭和莺然去打聽消息的當口,問了其他女人一些問題。
“你們叫什麼?”
女人們稀稀拉拉的回應。
“朵迪。”
“那圖爾。”
“吐魯。”
填金一一記住了。又問了幾句。
“北鞑很少給你們取中原名字,對嗎?”
幾個北鞑女子處理的開口。
“你們中原名字這麼拗口,我們不太會。”
填金沒再詢問,而是等着桃夭與莺然打探消息過來,并在心裡暗暗記算着時間。
或許,該換一種策略。
填金若有所思。
待桃夭與莺然手挽着手回來時,莺然蹦蹦跳跳的跑到填金身前。
“姐姐,我們打探到消息了。”
“蒙圖明日會來。”
桃夭點點頭。
“需要我們做些什麼嗎?”
填金羞愧的低下頭。她歎了一口氣,有些惶恐的偏過頭。
“我不太有信心……我怕自己會死。”
二人對視了一眼,紛紛寬慰。但填金抹了一把眼淚又開了口。
“我還是鎮北王的妾,如今入了北鞑營,恐怕會遭人閑話。”
莺然率先開口。
“姐姐,你别這麼想!那是他們铳州有眼不識珠,錯把魚目當成了珍珠。”
填金點點頭。
“我且試試。”
“但……我還能回去嗎?”
桃夭握住了她的手,定定的看向她。
“一定會的!”
填金勾起唇。視線遊移到了其他地方,微微聚焦。看着桃夭與莺然的慰藉,她選擇至若未聞。
下等軍妓,有這麼生機的眼神麼?
—
第二日蒙圖騎着馬來。
待他定定的站在填金跟前時,填金光憑他身上散發的熱氣就知道這具勇猛巍峨的草原之軀。
她忍住恐懼,溫聲開口。
“我們需要藥材。”
桃夭為他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