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縮一縮的哭泣聲,身穿花綠色的婢子跪倒在地,不斷的磕向地面的腦袋映出紫色。
能不顧白氏跑來求救,她和那婢子的關系想來是十分要好,她腦袋上紫印摻起地上的泥沙,印到血肉裡擠出血漬。
姜枝意把她扶起,輕聲問道:“玉蘭,是剛才大廳的奴婢?”
婢子的頭隻是低着,不敢擡起,小心翼翼的回道:“是的。她沒有瘋,是夫人,夫人将她關在柴房十年。”
“還有那傷,也是夫人做的。”
燕司瑾輕輕皺眉,磨挲着手指,問道:“你家夫人為何這麼做?”
“玉蘭是陳芸煙的貼身婢女,她死了,夫人想找個出氣的。”
白氏心中埋怨,卻找不到出氣的東西,所以找上了玉蘭。
姜枝意拿起兔子燈想了想,兔子的眼睛像是紅珠鑲嵌,價值不菲,“你家娘子是不是有心上人?”
“奴婢不知,但是玉蘭和我說過,娘子有一段時間會半夜出府,我也不知道見的是誰。”婢子攏了攏衣袖,扣下頭哀求,“玉蘭知道定是比我多的,你們救救她。”
在丞相手裡救一個人談話容易,姜枝意長歎一口氣,思忖片刻。
“她真的會死的。”
死,對啊,如若是一具死屍一切就好辦了。
姜枝意微微颔首,眼眸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銀镯裡的是蠱,她曾在蠱書上看到過,可以緻人假死的蠱。
她輕咳了兩聲,燕司瑾目光落向了她。
***
兩人出陳府時,外頭的夜色漸暗,燕司瑾陪姜枝意回到雪漫軒,雪漫軒已沒有什麼人,姜枝意輕聲道謝,欲擡步要跨進門檻,倏爾,手腕被人牽扯住。
“若是不行,不要逞強,可以另尋他法。”
夕陽映着少年冰瓷般清隽俊美的臉。封述眼睫輕垂,一時間,微風輕送,姜枝意驚鴻一瞥,心緒再難收攏。
姜枝意将手從他的虎口裡抽開,“好。”
燕司瑾聽到她答應松了一口氣,轉身踏進了玩家燈火之中。
直到那抹少年的背影走了很遠,姜枝意才回過神,她擡起手按住自己的心髒。
剛剛燕司瑾的眼神像極了上一世,兩個人每到分别之時,她露出的都是不舍,而燕司瑾的眼神裡埋了學多層意思。
風影拿着針線坐在繡案,眼神裡滿是不耐煩,還時不時紮到自己,而蘇绾端着一盤吃食,發出奇歎,“你怎麼回事,都說了無數遍,要這麼穿進去。”
風影手撚緊針,對着蘇绾所指的地方又再做了一遍。
還沒等針全部穿到底,耳邊又傳來蘇绾的戲谑笑聲。
“哎哎,錯了。”
“啪。”風影忍無可忍,手中的繡樣拍到了桌子,猛的站起了身,眼神森然。
蘇绾剛要塞進嘴裡的果子停在一處,從手中滑掉在了地上,木納的看着風影,“完了,玩過頭了。”
這時,繡案前的男子洩了氣,握緊的拳頭随着他的氣松開,拉回椅子又坐了回去。
風影露出一絲假笑,清亮的嗓音壓抑着惱怒,幽幽道:“你再教我一次。”
蘇绾放下了吃食,将嘴裡的最後一口咽下,開口道:“好的。”
屏風将兩個人的影子照射,姜枝意在門口用手壓着嘴巴,不敢發出聲,雙肩笑的一顫一顫。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風影如此生氣。
從前見到他,隻當他是兄長一般的存在,剛從這劇身體醒來,她眼神裡充滿了無措,和對外界的恐懼,在床上躺了半個月,風影以為她生病卧床不起,每天都會給她從外面帶來小玩意。
簡直就是把她當作三歲小孩來哄。
有一次她偷偷摸摸出了府,被風影抓到,她走了一路,走一會,停一會。
姜枝意臉色蒼白,眼神憤然,“都說了不要跟着我!”
風影回道:“娘子還在生病,不能吹風。”
他不僅沒有告狀,反而陪她在街道走了一夜。
就是從這一夜開始,她對他改了觀。
姜枝意看差不多了,輕嗑一聲,“風影,回府吧。”
“是。”
明月挂在枝頭梢,清風拂曉,驚起大地如白晝,水裡的魚兒蕩起一圈圈波紋粼粼。
姜枝意走在街道的前頭,揚起一層笑顔,問道:“學的怎麼樣,不能秀出花來,我可不會開口喊你一聲師父,我可是要繡完送給我阿兄的!”
姜枝意來雪漫軒本就打着學習的名頭,可她又沒有時間,隻好苦口婆心的将風影留下,先讓他學會,再來教她。
總不能回去的時候她叫他教,結果連穿針都不會吧。
“娘子,你還是叫榴花來吧,這是女娘做的活。”
“誰說的?世間一切都是女娘可做的,郎君也可做,沒人規定蘇繡就隻有女娘,有可能,你以後還給你未來的女娘秀紅蓋頭呢!”
風影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連脖子都成粉色。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在未來,他不僅自己挑燈繡紅蓋頭,還為女娘繡衣裙上的豔紅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