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面前豎着擺放了三具蓋着白布的孩童屍體。
燕司瑾擡擡頭,林司直接收到,雙腳顫顫巍巍的把白布一掀,一具男童屍體,左胸口有個大窟窿,他迅速扶着門框吐了出來。
燕司瑾見林子延的死樣嘴角微抽,閉眼扶額,不願意再看,“你在外頭看好馬車。”
掀開的孩童是姜枝意遇到的,臉已幹淨,眉目清秀,還是那身麻衣,确實是個好模樣。
燕司瑾目光轉向眼前的女子,絲毫不慌,目光還投在這具屍體上,細細琢磨了一番。眼底還有些興奮的迫不及待。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小孩故意将錢袋子還你。”
不是懷疑的問她,是确定她是這樣想的。
隻聽姜枝意嗓音清明,像是在說什麼平常事般,“确實不是那個孩子偷的,可那個小孩目的不純,本想在府裡拷問一番,沒成想就死了。”
“前兩具屍體沒法保留到現在,為了死者更好的安息,不日前下了葬。”
燕司瑾還沒說完,繼續接着道,“你既可以用蠱探已死之人的記憶,那你看看這些孩童在死前可曾見過什麼人,被人喂過什麼吃食。”
“這些…你們大理寺不是能查到嗎?”
“我這不得知道你看到的和我查到的是否一緻。”
姜枝意眯起眼睛,給了他一個笑意,心裡想的是,“不就是懷疑我的能力是假的,說的這麼冠冕堂皇。”
說實話,她不過是猜測自己可以用蠱,接下來要做的到底還是個未知數。
她相信自己,她可是阿公的血脈,控蠱能力是一脈相承的,隻要根據蠱書上所記載的做。
姜枝意目光在屋子那環視了一遍,最後落到他腰間别着的小刀。
他身材高挑,玉革腰封更顯纖細,左右兩邊别了刀和劍,胸前的蘭令花朵朵綻開,這衣服和這場地很不作配。眉目如畫,嘴角明明嵌着笑,卻讓旁邊人感到膽寒。
姜枝意背着他将手腕銀镯旁纏繞的絲帕解下,一條剛愈合且不大的口子展露在她的眼前。
“能否向殿下借腰間的小刀一用。”
燕司瑾眉心微微下陷,随後将刀到放在了她手心,這才看到被衣袖遮擋住的傷口,眉頭微皺。
“不管我接下來要做些什麼,煩請殿下不要打擾。”
落下這句話,姜枝意用刀尖在蠱印上劃出一道小口子,在了最後一起案件的男童的眉間用血印下一點,随後閉上眼,擡起雙手,在眼前輕轉手腕。
“憶中之喜,象中之傷,以我之意,顯!”
這一刻銀镯随着手腕的動作,發起一陣叮鈴,不悅耳,卻讓人昏沉。
姜枝意睫毛微抖,眼前出現片目式的畫面,她看到自己,随後看到一個女人拿着一個包子,她目光追随着包子……
可畫面轉換的很快,她差點絆倒,不小心扯到什麼,聞到撲面而來的香氣,她想擡頭,她還沒有看清這人的面目,就進入了下一個畫面,這記憶的主人搶了一個紫色東西,被搶的孩子哭着要拿回,他就用自己手中拐杖發了狠的敲打着另一個小孩……
之後姜枝意走到了案發現場,在牆角撿起了一把短刀,雙手握着刀柄,往自己的心髒所去,然後看不到任何畫面,一片漆黑,因為她暈了。
姜枝意迷迷糊糊醒來是在馬車裡,手腕還有點吃痛。手腕上的絲帕換成了一條,帶有蘭令花玄色的。簾子外已換了一層黑幕,還有零星點的雨。
正在包紮的燕司瑾入眼看到的,是面色不好的她,極為費力的想把手腕從他手中收回去。
“奉勸姜娘子别亂動,你這傷好不容易才止住血。”
姜枝意聽聞便停下收回手的動作,眉頭緊鎖。隻好随着眼前雜亂的蝴蝶結結好。
“多謝殿下。”
姜枝意趁他忙與手中蝴蝶結,将自己看到的記憶細細道來,包括男童是怎麼得到自己的錢袋子的。
“姜娘子所看的倒是與我查的絲毫不差,可惜沒什麼用,買包子的鋪子老闆娘早不去所蹤。”
忽有一陣清風襲來,馬車上絲綢簾緩緩飄蕩。
燕司瑾目光落到了眼前女子的眉間,問道,“你不生氣?這孩童那般可惡。”
姜枝意笑了笑,“被打的并不是我,錢袋子最後也歸還到我手中,我有何氣的?該氣的是那挨打的孩童。”
“你不覺得奇怪嗎,是什麼東西能讓一個人像一個傀儡一般?”
姜枝意隻能點到為止,以燕司瑾的聰明才智肯定早想到了,她隻能讓他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蠱若是有人稍加利用,就是害人的毒藥,攻入人心。
被百姓知道将人心惶惶。
在那場記憶裡,自吃了那口包子後,她就和一個行屍走肉般,有意識,但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行動,每一步都像是人牽着。
燕司瑾發問,“你是說有人下蠱?”
姜枝意睜着一雙大眼睛,頓時頭搖的像撥浪鼓,“我可沒說,那是你說的。”
馬車不知走到了哪,磕磕絆絆。
手腕上蝴蝶結着實不成樣子。
姜枝意笑着開口,“林司直呢?”話題切換的極為刻意。
燕司瑾瞟了她一眼,語重心長的回道,“他夫人懷孕已有七月,不可晚歸。”
姜枝意低眉無數個小細節在她腦子裡浮現,須臾片刻之間,她想到了。
“那女人腰間挂了一個香囊,上面是繡的針腳像是…蘇繡。”
“雪漫軒!”
“雪漫軒。”
兩人異口同聲。
因夜色太晚,查雪漫軒的事隻能暫擱,燕司瑾還要帶着她明早一起去查,名日:“姜娘子因案件受傷,令人愧疚。”帶她去買香包。
他也答應了姜枝意不會對風影用刑,她才放心的走了。
關押風影是那些老東西提的想法,讓兇手以為大理寺抓住了“兇手”。使其放松警惕,他早已上書,秘密的将京兆的夜巡軍改了時間,隻要兇手敢再犯,他就能抓住。
燕司瑾目光落在那消失的背影,想到了一年前也是這樣的夜晚,那女子舍不得的離去,一步三回頭。不曾想那一夜是生死離别。
喜歡在馬車上放橘子的習慣,從出生到今天,他隻見過兩個,而這兩個還都是姜枝意。
一暗衛從黑夜中跳出。
“殿下。”
“你去查查甯遠候府的嫡女姜枝意。”
“殿下不是已經找到了王妃的屍體了嗎,殿下是懷疑?”
黑暗中,燕司瑾身影若隐若現,眼神銳利如刀,緊縮的眸子透露出一股危險。
暗衛不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