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插科打诨的聲音越來越遠,話題中心的柏塵竹渾身飄飄然,不知不覺陷入黑甜的夢中。
等他醒來的時候,外邊天已經亮了。江野不知道什麼時候和周灼華換了位置,正咬着棒棒糖,散漫地轉着方向盤。
後視鏡裡看到柏塵竹坐起身,周灼華從副駕駛座上探出頭,滿臉倦色,“小柏,和你換個位置,我想躺會兒。”
江野還是那股不讨喜的性子,嗤笑着,“豬。”
柏塵竹想打他。
但想着這人在開車,還是忍下癢癢的拳頭。他朝周灼華颔首,跨到副駕駛座上,和她換了位置。
周灼華顯然是累極了,頂着虛脫的熊貓眼去後座,拿下眼鏡,曲腿躺下去就睡熟了,呼出的氣息濃重。
柏塵竹揉了揉臉保持清醒,恹恹地看向前方道路。
他們正行駛在兩邊都是山的小道上。
江野以抽煙的姿勢吃着草莓味的棒棒糖。那味道很重,柏塵竹坐他邊上能聞到濃郁的草莓味。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江野居然不抽煙了。柏塵竹挑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想看眼前人是不是被冒名頂替了。
感覺到他的視線,江野瞥了他一眼,“吃糖嗎?”說完把糖含嘴裡,一手捏着方向盤,一手從駕駛座邊上抓出一大把糖果放柏塵竹懷裡。
缤紛的糖球禮花一樣落下,柏塵竹身上的警惕和冷淡被破壞殆盡,抱着滿懷的糖果木着臉問:“你哄小孩?”
江野沒回,隻是眯了眯眼看着前邊。他的輪廓很深,濃墨重彩的一張臉,眉目總是下壓,顯得不好相處。又愛穿一身花襯衫和短褲,看着特别的……不正經。
誰坐他邊上,都會被襯托得像個好人。
柏塵竹不願多看邊上辣眼穿搭的人一眼,他找出一顆檸檬味的糖,拆開嘗了嘗,酸酸甜甜的,味道很清新,讓人心情好了不少。
江野看着他,冷不丁開口道:“你怎麼知道來的是老鼠?”
“嗯?”柏塵竹動作一頓。
面對周灼華,江野态度散漫随意,但對着柏塵竹,他卻多了幾分咄咄逼人,“怎麼知道我的準确方位?”
柏塵竹舌尖勾了勾糖果,方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他擡臉看向面無表情的江野,沒有說話。
“睡了那麼久,頭疼?”江野看了他一眼。
江野會忽然那麼好心關心他身體嗎?不,這家夥隻是因為自身頭疼,所以用這個來試探他而已。柏塵竹皺了皺眉。
他後知後覺發現,江野就愛拿根胡蘿蔔吊着他往前跑,他都快被套得底褲都沒了,這家夥還藏藏掖掖。
柏塵竹沒骨頭一樣倚着車門坐,捏着糖紙玩,心情不好,他态度便說不上好,“怎麼,大力士不是嗎?”
聞言,江野笑了。似乎是得到某種滿意的答案,他道:“我是頭疼。但沒你厲害,豬一樣能睡。”
被比喻成豬,柏塵竹臉色一下子沉下去,剛升起來的微末的好感一點不剩。他嗆道:“頭疼是你才有的‘待遇’,我不過小累而已。”
“是小累,天天睡。”江野不以為意,話音冷不防一轉,“你覺醒了什麼異能?”
柏塵竹四兩撥千斤,反問:“江大少爺覺醒了什麼異能?”
江野滿不在乎道:“大概是什麼大力士吧。”
柏塵竹眼中閃過暗芒,他可還記得江野就是用‘異能’這件事把他引誘上車的,他面不改色,“那江少爺覺得,我也會變成大力士嗎?”
江野聽出了他的試探,揚眉一笑,“我說會,你信嗎?”
當然不信。如果說‘大力士’作為異能的一種是讓身體越發強悍,而柏塵竹則明顯感覺到自己往反方向走,身體越發孱弱無力了。
兩個互相試探的人一時無話。
同樣是襯衫,江野一身花花綠綠,鮮豔得像孔雀開屏。柏塵竹身上卻是幹淨素淨的顔色,兩者格格不入,界限分明,或許能這麼平靜地坐在一起就是種奇迹。
柏塵竹無聲看着前方,手裡無意識捏着糖紙玩。他正思考着事情,不笑時,本就清冷的氣質顯得越發正經嚴肅,有種拒人千裡之外的孤傲和高冷。
然那并不讓人覺得讨厭,反倒覺得本應如此,正如雪蓮花本就孤高地長在山巅,不落塵世。
但江野就愛辣手摧花,一天不‘摧’就手癢癢,心癢癢,渾身不舒坦。
江野側眼,明目張膽打量着副駕駛座上的人,嘴巴裡的糖咬得嘎吱嘎吱響。柏塵竹真懷疑這人是把糖當他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