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一句全場皆驚都不為過。
反應過來的人都魂飛魄散,與黎渡相識的一個富二代迅速把他拉走,封越一腳橫踢,将刀撞開,飛身上前按住這個小少年。
池子青用巧勁擰開黏在黎渡身上的那個富二代,一聲做作的驚叫,撲進黎渡的懷裡,順手就把剛剛從商城裡兌換的防護罩摁在黎渡身上。
朗星逢沒注意到這邊,他正在狠狠地踩着謝凡,謝凡痛呼得很慘,旁邊的纨绔們假惺惺地拉架,實則有一個算一個,全在拍手叫好。
他感受到那邊的動靜的時候混亂已經結束了,正歪頭看着這邊的場面莫名其妙。
張非原原本正在打電話,可是在黎渡拉住那個少年的那一瞬間,有不知名的靈感直覺電過他的腦子。他愣愣地轉頭,正好看到刀鋒閃過的寒光。
刹那間他身體一僵,碧綠的瞳孔驟縮,手機掉在地上,不顧一切地狂奔過來。
空白的怒意掀開燎原烈火,那一刻他連最壞的打算都做好了——假如黎渡真的被那雪亮的刀尖戳入腰腹,哪怕一寸一毫,都必須有人為這件事負責。
所有人、在場的所有人,都該為此事負責……以命償傷,以血償痛,包括自己所有人在内都該死!
理智朝深淵裡滑去,他不知道自己以怎樣的姿勢和神态跑到了黎渡的跟前,黎渡有些意外,然後熟練地安撫。
那雙修長冷薄的手撫過他的後腦,覆在他的後頸,細膩無繭的指腹貼住脆弱的動脈。
“我沒事,别擔心。”幹淨漠然的聲音,些許溫和融在其中。
黎渡的眼睛深幽溫柔如往昔,無憂無慮,裡面隻有張非原驚惶的影子。
每次都是這樣。每次都是。
隻是僞裝而已。張非原知道。
他的靈魂離這個世界很遠,他比任何人都像外來者。被罵了也無所謂,被詛咒也沒關系,好像那些人說的都不是他。在有關自己的事上,他缺少認同感缺少共情力,隻能靠觀察别人的反應來判斷事情的嚴重程度。
就像檢測到關鍵詞會自動輸出某個詞句一樣,他看到張非原因他而慌亂就會安撫。
他不理解,但他會這麼做。
冷漠與另類的乖巧在這個人身上和諧共存。
黎渡不會安慰人,不過他有一張非常有欺騙性的臉。
發呆是在高深莫測,無聊時顯得憂郁,興味盈然會被解讀成愛……他的任何情緒動作都在旁人的眼裡都會放大至一千倍一萬倍的效果。
他不需要學會怎麼安慰人,隻要他望向你,彎起眼睛說出那一句“沒關系”,那你就可以原諒他所有事了。
你也隻能原諒他的所有事。
黎渡能有什麼錯?他甚至還願意安慰你。
那漂亮的眼睛裡寫着呢:“安慰是隻有你有的特權,可不要不識好歹。”
張非原在黎渡面前向來都是最識時務的,他隻會在黎渡看不見的地方查清楚他想知道的所有事。
這次他也狀似接受了黎渡輕飄飄的安撫。
沒事嗎?沒事……他沒事。
沒事、沒事就好。
“哥、哥。”抖了幾次嘴唇才能發出這個最熟悉的字音,還是沒忍住重複地發問,“你沒事吧?”
黎渡對他眨眨眼,意思是“我能有什麼事”?
張非原的手指按進黎渡柔軟的手臂内側,略施了力,面前人無聲地縱容着。
溫潤冷白色的柔韌皮膚,其下青色血管泵動,被張非原滾燙的掌心按在手裡,指腹感受着那健康活躍的脈動和汩汩流淌的血。
心稍微安了些許,張非原才有空注意其他的東西。
現場不像方才那樣混亂,封越押住那個犯人,一步步拖着他遠離黎渡,兇器被他踢得很遠,平時冷靜木然的面具徹底打碎,此刻爆發的氣勢驚人到張非原都多看了兩眼。
朗星逢正在朝黎渡的方向跑過來,有一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沒人管他。
至于池子青……張非原面無表情,勾住這個人的衣領,把這個膽敢埋在哥懷裡的賤人強行扯了出來。
平時顧忌着哥,他還會以理服人,但現在他什麼都沒心情想,隻冷森森地說了句:“離我哥遠一點。”
池子青轉過頭,心想特麼的是哪個礙事的NPC,沒看到他正在給黎渡上防護罩嗎?
轉過頭視野裡晃進一個金毛。
哦,原來是小後輩的攻略對象。
事關小後輩的任務問題,池子青不抱怨了,演技上線,他歉意地朝張非原笑了笑。靠近黎渡耳邊低聲說:“還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盡管來找我。”
小後輩溫柔沉穩得像是天使再世,就算剛剛遭遇了那樣的險情,現在也仍然輕聲細語地在安慰他這個前輩,隻是眉間聚起了一小許憂郁:“好的,謝謝你,一定會的,你也被吓到了吧?要不先回去?我也馬上回去了。”
池子青在心裡被萌得流寬面條淚,面上微笑颔首,給黎渡比了個加油的手勢,走遠了。
外人終于都走光,黎渡整個人一松,親昵地勾着金毛的脖子,冷柔和矜持消失不見,“哈”一聲笑了出來。
張非原看見他尖尖的犬齒還有笑彎了的眼睛,鴉睫顫動,左臉頰酒窩淺淺,右耳垂上長尾十字架晃晃蕩蕩。
他的快樂十分能感染人,但此刻張非原笑不出來,隻一發狠,掐住他的左臉頰,大拇指摁住那個可惡的笑窩,黎渡也不惱,笑音吞進唇,震顫順着手指同頻到張非原的心髒。
黎渡說話如情人低語:“你不知道我遇到了多有意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