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第三家店門口時,林昭霧的腳步微不可察地頓了頓。她左腳輕輕蹭了下右腳後跟,又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江逾白忽然停下。
“怎麼了?”她回頭看他。
他沒說話,直接蹲下身,手指輕輕碰了碰她的鞋後跟。果然,白皙的皮膚上已經磨出一道紅痕,再走下去怕是要破皮。
“不疼?”他擡頭看她。
林昭霧眨了眨眼,嘴硬道:“還好啊,就一點點……”
他懶得拆穿她,直接解開她的鞋扣,掌心托住她的腳踝,把鞋子脫了下來。她的腳後跟紅了一片,皮膚微微發燙。
“喂……”她耳尖一熱,下意識想縮腳,卻被他握住了腳腕。
“别動。”他語氣淡淡的,卻不容拒絕。
他從購物袋裡拿出一雙米色的軟底平跟鞋——是剛才路過鞋店時,他借口去洗手間,實則折返回去買的。鞋面柔軟,鞋墊厚實,一看就比那雙硬邦邦的小皮鞋舒服得多。
他低着頭,手指輕輕穿過她的腳背,替她系好搭扣。指尖偶爾蹭過她的皮膚,觸感微涼,動作卻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她。
林昭霧低頭看着他。陽光透過樹影斑駁地落在他身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鼻梁的線條幹淨利落。她忽然覺得心跳有點快。
“好了。”他站起身,順手把她的小皮鞋裝進紙袋,“穿這個。”
她踩了踩新鞋,軟乎乎的,像踩在雲朵上,一點都不磨腳。
“……你什麼時候買的?”她問。
“秘密。”他拎着袋子往前走,嘴角微揚,“再逛一會兒?現在不疼了吧?”
她小跑兩步追上他,偷偷勾住他的手指。
“嗯,不疼了。”
他反手握住她,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一下,像是無聲的調侃。
林昭霧抿唇笑了,鞋尖輕輕踢了下他的鞋幫。
“江逾白。”
“嗯?”
“……你真好。”
他側頭看她,眼裡帶着淡淡的笑意。
“你更好。”
林昭霧就這樣和江逾白這裡看看,那裡走走,一直到天黑。
以前自己一個人還從沒有逛到天黑過,此刻有江逾白陪伴在身旁,她有些緊張,還有些興奮。
沒兩天就要上學了,她一定要晚夠。畢竟之前越好的一起出去玩,兩個人都爽約了,害的她在家待了快兩個月。
夜市燈火通明,人聲嘈雜。林昭霧像是一隻誤闖仙境的凡人,什麼都要好奇一下。
她沒想到這種步行街,會有這麼多好玩的小攤。
江逾白緊緊跟在她身後,眼神一刻也不敢移開,人流量過大,一不小心就會将兩人沖散開,到時候就麻煩了。
沒一會,林昭霧又發現一個好玩的東西,一個閃身就跑到小攤前,江逾白無奈,緊随其後。
她蹲在小販的塑料水箱旁,手裡攥着紙網,全神貫注地盯着水裡遊動的金魚。
“我就不信了。”她小聲嘀咕,手腕微微發抖,紙網悄悄靠近一條紅白相間的小金魚。
紙網剛碰到水面——“啪”,又破了。
“啊!”她懊惱地叫了一聲,轉頭看向站在身後的江逾白,“這已經是第五個了!這紙網根本就是騙人的吧?”
江逾白雙手插兜,看着她氣鼓鼓的樣子,嘴角微揚。他蹲下身,接過她手裡最後一個紙網。
“看好了。”
他的手腕很穩,紙網輕輕沒入水中,不激起一絲水花。那條紅白金魚悠哉地遊過,他手腕一轉,紙網貼着魚腹一兜——
金魚穩穩地落在了網裡。
“哇!”林昭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下意識抓住他的手臂,“你怎麼做到的?”
江逾白把裝着金魚的小塑料袋遞給她:“手腕要放松,不能急。”
她接過袋子,小金魚在透明的水裡遊動,鱗片在燈光下閃閃發亮。她突然把袋子舉到他面前:“送給你。”
“嗯?”
“我撈不到,但你撈到了啊。”她笑得眼睛彎彎,“所以這是你的金魚。”
“而且,本來就是要送給你的。”她嘟嚷着。
“嗯?”人聲太嘈雜,江逾白沒聽清。
“沒什麼。”
江逾白看着她在燈光下亮晶晶的眼睛,伸手接過袋子:“那,一起養?”
林昭霧眨眨眼,突然湊近:“江逾白,你該不會是為了和我一起養金魚才故意幫我撈的吧?”
他拎着袋子站起身,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知道還問。”
“拉住我衣角。”
“嗯?”
“我隻是怕你走散了。”他紅透的耳尖藏在頭發下,但還是沒逃過林昭霧的眼睛。
“好。”她笑着,手乖乖地拉上他的衣角,沒拆穿。
夜市的人潮中,他們肩并肩走着,小金魚在水袋裡遊來遊去,映着四周絢爛的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