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南風指尖觸到玉雕殘肢的瞬間，地底深處傳來悠長的龍吟。那聲音震得五色縷寸寸斷裂，縷線化作星屑飄向西北方——正是當年沈府後院的方位。

"這是螭吻的叫聲。"沈懷璧的殘影突然凝實片刻，半透明的手指拂過玉雕腳踝，"《營造法式》有載，龍生九子，其六曰螭吻，聲如嬰泣。"

殘肢斷裂處忽然滲出黑血，在地面蜿蜒成古老的山川紋。謝南風龍化的左眼刺痛起來，視野中浮現出地脈圖——玉雕殘肢指向的位置，正是龍脈逆鱗所在。

兩人追着星屑奔出皇陵時，月光突然變成青銅色。沈懷璧的殘影在月光中忽明忽暗，每當要消散時，謝南風腕間褪色的五色縷就會泛起微光。他這才驚覺，縷線裡纏着的根本不是絲，而是沈懷璧的發絲煉成的金蠶蠱絲。

西北方的亂葬崗上，螭吻的叫聲越發凄厲。當謝南風踏碎第七塊刻着沈氏族徽的墓碑時，地底突然升起漢白玉祭壇。壇上擺着半具玉雕嬰屍，與祖墳中那隻斷腿嚴絲合縫。更詭異的是，玉嬰心口嵌着枚青銅鏡，鏡面映出的竟是沈懷璧梳妝的模樣。

"子午鏡。"殘影突然開口，"能照見血脈至親的前世今生。"

謝南風割破掌心按在鏡面。鮮血滲入青銅紋路時，鏡中浮現出駭人場景：二十年前的中秋夜，先帝親手将玉雕嬰屍劈成兩半。左半身留在宮中鎮壓龍氣，右半身則被沈夫人埋在沈府祠堂——正是後來挖出雙生冢的位置。

玉嬰突然睜開空洞的眼眶，龍吟聲化作實質的聲浪。謝南風後頸的龍鱗盡數剝落，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青銅蠱蟲。這些蠱蟲發瘋般湧向玉嬰，在其表面拼出新的人形——那是個身着前朝服飾的婦人，懷中抱着兩個襁褓。

"沈家真正的先祖..."沈懷璧的殘影劇烈波動，"原來傳說都是真的！"

蠱蟲拼成的婦人突然開口，聲音帶着玉石相擊的清脆："雙生子不可同存于世，故分葬南北。若合二為一，則..."話音未落，謝南風懷中的玉雕殘肢突然飛起，與祭壇上的半具玉嬰合體。

整座祭壇開始下沉，露出下方青銅鑄造的龍口。龍舌為碑，刻着與血池相同的谶語，隻是最後兩句被利器刮去。謝南風的龍瞳突然滲出血淚，刮痕在他眼中自動補全：

「以愛弑愛，方得長生

破鏡重圓，萬蠱同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