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衣開了燈，淺野在有馬壽樹身邊低頭查看。

“甲床發青。”

“關節……也基本僵硬了。”

“屍斑呢？”

梨衣湊過來想要上手，淺野卻攔住了她。

“這種事，還是我來吧。”

“……”

梨衣沒有接話。她見的還少麼。

為了不留下指紋，他們都帶着手套。淺野翻開屍體的衣領，露出背上的屍斑。

“現在氣溫很低……看樣子，大概是下午左右吧。”

淺野附合地點點頭，将屍體翻過來，梨衣搭了把手，他沒再阻止。

他湊近檢查屍體的口鼻，然後猜測道，“心髒病？口鼻處有典型的心源性猝死泡沫。”

“……你懂得很多呢，淺野。”

“和研究是共通的。”淺野隻淡淡解釋了一下。

“面部肌肉扭曲，胸口處有抓痕，大概死前經曆了極端的痛苦……不過沒有打鬥痕迹，這間公寓也沒有入侵痕迹，我也認為是心髒病。”

梨衣站起來環顧四周，看向看着的窗戶。

“下午下了一場雨……床邊放着這麼多紙張，他卻沒有關窗戶。大概那個時候，就已經心髒病發作了吧。”

被風吹得滿地都是的紙頁全是草紙，大緻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麼文字。

有馬壽樹倒下後身體匍匐的姿勢向着書桌的方向，梨衣小心地拉開抽屜，果然發現了一瓶心髒病急救藥物。

“……淺野。”

淺野聞言擺正了屍體，向她走去。

和藥瓶一起的，是一本筆記本。款式是十幾年前流行的那種，現在很少見了。

梨衣翻開了筆記本的第一頁。

[我寫下這本日記，是為我所做過的事忏悔。]

“……”

“居然是日記本嗎……”

一時間，梨衣和淺野全都怔住了。

忏悔？

[我已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行，卻沒有膽量去償還彌補這一切。我想我不能說我對此一無所知，從一開始我就是主動成為共犯的，沒有理由開脫。所以，我會将我所經曆的一切記錄在此。

我是一個懦弱、自私的膽小鬼。

如果我遭遇不測，有人打開了這本日記本，請不要畏懼打開潘多拉魔盒的後果。]

落款是平成21年2月15日。

其中提到的“罪行”，指的隻可能是組織的研究所了。

“有馬壽樹具體失蹤的日子……有記錄麼？”

淺野還沒來得及回答，玄關處就響起了敲門聲。

他們都立刻警戒起來。

在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找上一個突然出現在東京、整日東躲西藏、故意要住在偏僻地方的人。

“……”

不算什麼大事。

公寓裡的燈是開的，所以敲門的不會是小偷。隻需要等待，門外得不到回應的人自然就會離開。

梨衣輕手輕腳地走到玄關處，透過貓眼向外觀察，然後看到了一張意想不到的臉。

“……”

門外的人背着樂器包，一身黑色風衣，雙手插兜，氣定神閑，似乎料定面前的門一定會打開。

為什麼會是赤井秀一。

*

局面莫名其妙變成了這樣。

三個人，在有馬壽樹的屍體旁，圍着小小的一本筆記本翻閱。

兩邊的人都比她高出一個頭，落在紙頁上的陰影阻擋了閱讀，梨衣用手肘把赤井向左邊推了推，被他身上什麼硬質的東西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