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伎町很早就被政府整治過,擺在明面上的不法産業已經近乎于零。
也隻是擺在明面上的而已。
西園寺梨衣再一次走進一丁目的人流,從各式各樣的霓虹燈之中找到風林會館。
獨身女性走在這裡還真是不方便,不僅是突然冒出來拍肩的男男女女,過了馬路還被巡邏的警察攔住以确認她是不是哪個風俗店的在街上違法拉客。
畢竟眼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漂亮了,雖然戴着帽檐寬大的休閑帽,但是當她摘下墨鏡,對上那雙金色的眼睛時,任誰都會不自覺地承認這一點。
烏黑的卷發從肩頭垂落,她伸手把那縷頭發别到耳後,露出了白皙修長的脖頸。很年輕,眉眼精緻立體,大概是混血兒,他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斷,這種人在風俗店太常見了。作為警察,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任她違反歌舞伎町的規則。
然而這個容貌突出的女人卻說着一口關西話,解釋自己是觀光客。
“來觀光嗎,這樣啊……真是抱歉,請您不要離開主幹道太遠,注意安全。”
梨衣像個普通遊客一樣對警察連聲感謝,剛走出去沒幾步又遇上了真的酒吧拉客。
“我們家喝到飽隻要2000日元就OK哦,請一定要來光顧!”
梨衣輕聲婉拒,繼續快步向目的地前進。
實際上,歌舞伎町的混亂程度仍然超乎這些表面。
在繁華的霓虹燈下,她依舊聞得見讓人想要嘔吐的大麻味。所謂的“不要遠離主幹道”也并不安全,風林會館位于人流密度最大的地區之一,卻也曾發生過幫派火拼,隐秘的危險都在縱情聲色之下。
大概歌舞伎町已經等同于娛樂和刺激,國内外遊客越來越多,倒是更加方便隐藏蹤迹。
一滴水想要消失在海裡,再簡單不過了。
梨衣輕車熟路地繞到風林會館的偏僻角落,從狹窄的地道彎彎繞繞地向下走,龐大的地下賭場赫然出現在眼前。
濃烈的酒氣混着賭徒猙獰的喊聲和骰子聲,她壓了壓帽檐,摘下了遮掩面容的黑色墨鏡,在人群中快速搜索起來。
神作昌浩在人群裡顯得單純得紮眼,隻潦草地掃了兩眼就發現了他的位置。
這是組織的一個地下賭場,由Sazerac負責。Sazerac去了英國,這段時間便交由身為Margarita的她打理。
Sazerac的手下茶本利明迎了上來,恭敬地帶着她往賭場後面的單間走去。
侍者打扮的人遞上賬目之後便識趣地離開,梨衣随意地翻着賬目,隻有茶本略顯不安地按着交叉的指關節。
他一向在賭場裡油滑慣了,Sazerac在的時候沒被抓的假賬目被臨時接管賭場的Margarita一眼就抓了出來。自那以後他再也不敢在眼前這個女人的面前造次,隻盼着Sazerac早點回日本。
直到梨衣把賬目随手摔在了茶幾上,茶本更加緊張,不知道又是哪裡惹了這個祖宗。
“上次讓你注意的事,有結果了麼?”
“有是有了,但是畢竟——”
梨衣冷笑了一聲,“畢竟什麼?”
茶本不作聲。
“你想清楚了,還要不要過以前的日子——你以為Sazerac不知道你一直在做假賬?他給你一點甜頭,你倒是膽子越來越大了,上次的賬目就是他也不會放過你。”
茶本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他以為Sazerac不知道他這些小動作。
“是津田英司,我隻是擔心他畢竟是Gin的人……”
那雙銳利的金色眼睛看向他的眼神立刻帶上了警告的意味。
“你猜猜為什麼?”
“……”
“我最讨厭别人監視我管着我,知道了麼?”
聽着那冷冽的尾音,茶本立刻不敢再多嘴,隻應道“是。”
門外有人走動,梨衣沖茶本點了點頭,得到允許的茶本才去開門查看。
走廊裡赫然站着方才出現在他們聊天裡的津田英司。
“有事發生,我想見Margarita。”
茶本的神經頓時繃緊了,害怕津田是不是聽到了什麼,身後的聲音冷淡地命令他,“讓他進來。”
“……”
茶本遲疑了一下,沒等他退後給津田騰出空間,就聽見身後的人漫不經心的聲音。
“隻要你管住你的嘴,你就永遠是賭場的茶本利明。”
永遠。
用那麼輕飄飄的語氣來決定他的命運。
他差點忘了Sazerac和這女人的關系了。就算是Gin的人又怎麼樣,Sazerac都和她串通一氣,隻要按她說的做,難道Gin能繞過他們注意到他?就算津田英司聽到了,又能對他做什麼?Margarita必然要收拾津田英司的。
隻要順從她,就能過回以前的生活,在Sazerac允許的限度内搜刮油水,其他的事都與他無關。是他糊塗了,以為能夠在Sazerac去英國的時候多撈幾筆。
“五分鐘以後,去請北面方桌上的諸星先生過來。”
這一次的茶本不再猶疑,隻是打了個哆嗦。
“是。”
接着他才退出房間去,因為害怕發出聲響引人注意而放緩了動作。在關門的瞬間,茶本聽見津田恭敬地彙報什麼東西給Margari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