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開門見山:“楚遊應該是暴露了。”
簡弘亦睜大了眼,繼而憤憤:“我們已經轉移過三次,如此謹慎······他們還真是窮追不舍!”
“楚遊挖信息的能力一流,單就這一點,沈桓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簡弘亦坐直了:“您那位朋友有新消息了嗎?”
“不會有了,”沈昀有些煩悶,情不自禁地嘟囔道,“顔言是被沈桓叫回沈園的。”
“哦······”簡弘亦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前後的因果,随後坐直了,“老闆,您是說,那位朋友是,是顔言?”
“隻是懷疑,前幾次實在太巧了,”沈昀蹙眉沉吟片刻,“今晚或者明天恐怕還要出事,立刻再安排一次轉移,你親自帶一批人掩護,同時暗中找另一批人做真正的轉移,一定要用自己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好,我這就去辦。”簡弘亦合上本子,一個箭步沖了出去。
沈昀再次踱到窗前。
他擔心楚遊,更疑惑顔言,直覺告訴他此人可信,但他怎麼也想不出顔言以身犯險、暗中相助的理由。誰會幫助一個弱小而不相幹的人,去對抗一個強大且對自己有養育之恩的人呢?
更何況顔言之于那人又是那種關系。想到這裡,他悶悶地喝了一口涼茶。
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果然很好,”沈桓品了品,笑道,“你這手藝還是一如既往。”
顔言也笑,恭謹而謙遜:“先生教我的,我自然不會忘。”
“你很好,倒是這園子裡的人,越來越不争氣了,連個小事都辦不成,”沈桓搭着扶手,看似無意地感慨,“我倒有些後悔把你送到昀兒身邊了。”
顔言目光微凝,卻不以為意道:“我回來不過是先生一句話的事。”說完,顔言半跪在沈桓膝下,按摩他的腿,關切道,“您的腿可好些了?”
四年前沈桓遇刺,性命無憂卻傷了雙腿,沈園從此展開了一系列反殺行動。
“慢慢調養,好多了。”沈桓任他動作,一派平和,“昀兒待你好嗎?”
周以方目光微垂。
“昀少待我很客氣,”顔言擡眼,滿是真誠,“好卻不及先生待我之萬一。”
沈桓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探身過來,目光帶了些玩味:
“你覺得,我待你很好嗎?”
顔言一滞,心中驚濤駭浪,卻依舊答得平順:“我隻知道,是先生帶大的我,沒有先生,就沒有我。”他垂手,将顫抖握進手心。
許久,沈桓終于滿意:
“說得好。”
他伸出手,摩挲顔言柔順的發。
顔言從小來到沈園,是沈桓一手帶大的,沈桓幾乎事事親力親為,沈園裡的人一度以為顔言才是沈桓的兒子。
但周以方知道,沈桓從沒這樣想。
片刻後,沈桓溫聲道:“把衣服脫了。”
顔言的臉色蒼白了一瞬:“先生?”他喉頭微動,目光飄向周以方。
沈桓向後一靠:“你留下。”周以方剛要邁出的步伐收了回去。
沈桓沒有重複。四目相對,目光已毫無暖意。
顔言熟悉這個命令,也知道自己别無選擇。
他垂首,身上的衣服很快一件不剩。
沈桓一動不動地欣賞着全程,看着顔言隐忍克制,将自己剝得幹幹淨淨,看着他面無表情,仿佛對世上的一切都無動于衷,看着他一無所有,跪回自己的兩腿之間。
周以方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把自己變成了一樁透明的塑像。
曾經少年的骨骼已然舒展,白皙細膩的肌膚下是流暢有力的肌肉,可惜面色慘淡,濃密的羽睫在垂眸中留下一片憂郁的陰翳。
他有一雙如刻如畫的眼睛,擡眸時雖不美豔,但值得回味,垂眸時看似溫馴,其實周身冷冽的氣魄無處遁藏。
“看着我。”沈桓挑起他的頭。
顔言聞言緩緩擡眸,眸色深沉如夜、虔誠到底。他知道沈桓愛極了他這樣。
沈桓微不可查地吸了口氣,心生感慨:“你如今長大了。”
“但先生永遠是先生。”顔言毫不遲疑。他不能遲疑。
“是嗎?”沈桓聞言笑了,手指壓上顔言的喉結,上下撥弄,“心思細了,手段高了,如今連我也要瞞了。”
喉頭的酸澀使眼尾泛出一絲潮氣,顔言艱難道:“還請······先生明示。”
“你在昀兒身邊,時時避嫌,事事不問,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楚遊,”沈桓盯着顔言的臉,不放過一絲細節,“你為什麼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