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斯住了嘴,也陷入糾結:或許對待中國姑娘需要不同的方式?
劉瑩瑩沒有糾結太久,權衡利弊後在心裡做出決定。
“抱歉馬庫斯,拒絕了你的善意。”
看着馬庫斯有些尴尬的表情,劉瑩瑩心裡感到一絲歉疚。
“但是馬庫斯,我另外有很重要的事需要你的幫助。”
“你說!”馬庫斯立刻将先前的尴尬抛之腦後,他又是那個熱心熱情的村長大叔。
劉瑩瑩斟酌着開口:“我想知道,這裡有沒有可以買到藥品和食物的地方……”
馬庫斯驚道:“你是說黑市!”他倒沒有覺得恐懼,自開戰以來平民時常面臨配給不足的窘迫,黑市的存在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你知道的馬庫斯,我并不是德國公民,發給你們的配給很大概率不會發給我,但我需要活下來,我需要食物,以及……”劉瑩瑩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我需要藥品。我有慢性病,需要長期服藥來控制病情。”
“所以馬庫斯,請告訴我黑市在哪裡,我不在乎付出多少代價。”劉瑩瑩懇求着。
她以疾病為理由,幾乎不可能被拒絕。馬庫斯短暫的猶豫在得知愛瑪需要藥品後消失無蹤,他将黑市有關爽快告知,并表示如果愛瑪小姐需要,可以讓自己的妻子陪同前往。
劉瑩瑩婉拒了這個提議。
她真正的目的假如被得知,即便是在民風淳樸的鄉下,也将再得不到任何人的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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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中旬,德軍在東線和北非的攻勢同時陷入泥潭,基礎物資的供應變得緊張,食物配給量不斷減少。下館子需要食品券,盜竊或僞造配給券屬于嚴重的刑事犯罪,往往會被關進勞改營強制勞動,甚至會充當勞工送往前線。即便如此,盜竊過僞造配給券的犯罪行為仍屢禁不止,且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食物的短缺和配給制度令黑市興旺起來。在黑市,隻要有錢,就能買到很多生活必需品,隻是價格貴的離譜。劉瑩瑩不在乎價錢,她隻想在真正的困境到來前,為自己和卡爾儲存足夠的必需品。而她擁有的财富,将在那時成為一堆廢紙,所以她必須盡快,趕在那之前完成這一切準備。
一直到十二月,劉瑩瑩的生活隻剩下三件事。
其一,打掃屋子。劉瑩瑩終于理出順序,她按照計劃一點點歸整好一切,雖然慢,但随着家漸漸變得整潔有序,劉瑩瑩的成就感越來越足。她幻想着,在卡爾回家時拉着他的手,告訴他她送給他一個整潔的、溫暖的家。
這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想來就忍不住笑。
其二,儲存物資。這個過程橫跨數月,漫長又枯燥。為免引人注意,劉瑩瑩每次都委托不同的人去黑市購買物資,所幸在1942年的德國,金錢尚很重要。
罐頭、巧克力、酒、香煙、布料…凡是利于儲存的東西,或是硬通貨,不論必需與否、價格貴賤,劉瑩瑩一概購入。
像是一隻小倉鼠,她一點一點,屯滿他們的家。
而作為對馬庫斯善意的報答,劉瑩瑩時常會給他一些罐頭和香煙,盡管這些東西在馬庫斯家大概率留不到1945年,但聊勝于無。
其三,思念卡爾。
四月到十二月,瑣事隻占據很小一部分,餘下的所有時間,她都用來思念卡爾。
對他的思念是一顆種子,埋在她的心裡,每天每夜每時每刻不停澆水,期許它能破出芽開出花,又怕它開得太茂盛,但出乎意料的是這顆種子安安靜靜,沒有一點破土而出的意思。
她給他寫信,心潮翻湧,但文字克制。
他給她回信,最後一句無一例外是“期待聖誕節與你相見”,直至十一月底的最後一封信,他在信尾寫——
“愛瑪,點亮燈。”
聖誕夜,下起雪。
火爐上的鍋“咕噜噜”冒出香氣,一直飄到屋外飄落的雪中,劉瑩瑩大開着門,坐在門邊等着卡爾。
寒冷的天氣驅走困意,令人清醒。
她想第一眼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