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出了營地,沒多遠就走到德軍的未開發地:一腳下去埋小半截腿,拔出來沾半腿雪,再踩進去又埋小半截腿......一步兩步三步,走得好不艱難。
劉瑩瑩轉着頭看了看前後左右白茫茫的一片,心裡郁悶極了:風景好嗎?風景很好嗎?!
卡爾注意到她的動作:“愛瑪你看,營外的風景比起軍營裡,要好的多吧?”
又指指不遠處的赤松林:“咱們去那裡面看看,當一回盜賊,翻翻松鼠過冬的糧食。”
劉瑩瑩低頭看埋到小腿肚的雪,做了個“哦”的口型,面無表情地拔出半腿雪,再踏進去:氣溫太低,她實在不願意凍着手,反駁他這無聊的提議。
可是說無聊,又是真的無聊嗎?
是他的提議無聊,還是她這個人無聊呢?
大概是後者。
她木木地想,再木木地拔出半腿雪。
某一瞬間,她腦子空了一下,身子就騰空了——是卡爾攔腰抱起了她。她不輕不重叫了聲,本能攀上他的脖子,對上他噙着笑的眼睛:“别這樣無辜地看着我,你左眼嫌棄路難走,右眼埋怨我無聊,我可都看見了。”
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會睜眼說瞎話呢?
劉瑩瑩想反駁,“小啞巴”flag不能倒;想掙脫下地,怕把兩人一塊帶倒;想用眼睛表達不滿,奈何眼技不行......能想到的應對之法在腦子裡過了一圈,再挨個被否定。
她頗為郁悶地低下頭:是太久不動腦,思考能力退化了嗎?
頭頂傳來一道輕笑:“愛瑪,圍巾掉下去,會凍到鼻子的。”
凍也是凍我的鼻子。劉瑩瑩心裡嘀咕,卻鬼使神差動了動鼻子,想把圍巾給頂上去:鼻子暴露在零下幾十度的低溫裡,還真挺刺激的。
沒頂上去......
真是傻得冒泡,她怎麼會聽他一句話,就做出這麼傻的舉動呢?
又一聲笑:“愛瑪,我騰不出手,你伸手拉一拉。”
這一句話音落,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緊着補充道:“我抱着你,不會摔下去的。”
當她是小孩子嗎?
劉瑩瑩掀了下眼皮,看到男人的下颌線,卡爾适時低頭,逗她:“愛瑪——等我伸手幫你,可會真的摔下去。”
又在逗她了......劉瑩瑩慢吞吞縮回手,把自己的圍巾往上拉了拉,蓋住鼻子。
“這就對了!”卡爾滿意地點點頭,目光一轉落到劉瑩瑩蜷在胸前的手,眉頭一皺,又挑剔起她的手套:“你這手套看着挺薄,戴着不冷嗎?”
話題怎麼就偏到手套上來了?
劉瑩瑩心裡隻比前一刻更郁悶,猶豫了一會,悶悶說了句:“不冷的。”
她是真的挺郁悶的,卡爾也是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樣:所有人,包括約翰妮在内,知道她不想開口說話,都不太會跟她閑聊。隻有卡爾,耐着性子跟她聊一些再平常不過的話題,她拿着本子時,忍不住寫字回他,不方便寫字時,忍不住開口回他。
卡爾忽然埋首下來,抵在她後頸:“愛瑪,你要開口說話的,别人聽不到的時候,先對我說。”
大概是凍了鼻子的緣故,聽起來鼻音有些重。
劉瑩瑩心頭湧起濃濃的愧疚感,她吸了吸鼻子,不敢大動作,隻把臉稍微側過去:“你怎麼不拉一拉圍巾?”
語氣略帶責怪:“鼻子都凍紅了!”
說着伸出手:“你擡起頭,我幫你。”
卡爾低低地笑:“愛瑪,你學我說話。”
“那你——”
後頭的話卡在了喉嚨裡,因為他已經朝她低下頭:“愛瑪,你兩隻手都松開了,不怕摔下去嗎?”
劉瑩瑩正幫他整理圍巾,聞言想也不想:“你可以把我放下來的。”
卡爾回了句“不”。
抱着劉瑩瑩,艱難地朝赤松林走去。
“艱難”二字不怪卡爾,任誰想要大踏步輕松地走,他也得問問腳底下埋到小腿肚的雪答不答應。